李乾順對李察哥的回答，還算滿意。
打了敗仗，死了十幾萬士兵，還想再帶兵？
這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李乾順早就想把他的兵權奪回來。而這一次，是個絕好的機會。
“城外的敵軍有什麼動向？”
“陛下，城外的敵軍沒有移動。如此大的雨，他們一個個都躲在帳篷里吶。”
李乾順高興，他希望雨下的更大一點。
兩路支援興慶府的大軍，已經到了鹽溪縣。鹽溪縣四周高，中間窪，有一鎮子名叫大水窪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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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路急行軍，誰知道遇上了這麼一個鬼天氣。
大水窪鎮的百姓，見秋雨不停，便把帳篷遷到山坡上。
牛羊比人嬌慣，它們更受不得雨淋。
這兩路大軍來到鄉鎮，連口吃的都找不到。士兵們的情緒很糟。
但沒有接到興慶府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再往國都行軍。
這時候，潘小安帶著大軍冒雨殺到。
安國戰馬踏雨而來。
待在帳篷里的西夏軍傻了眼。
“要不要這麼拼命？”
“搞什麼鬼？”…
西夏騎兵慌忙奔向馬棚。可戰馬並不想冒雨作戰。
很多戰馬被迫迎戰，戰斗情緒並不高漲。
穿著雨衣的安國騎兵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他們在大水窪鎮殺來殺去。
血隨著雨水流淌，匯聚在池塘里，池塘的水都被染紅。
就這樣殺了一天。
雨不停，人不歇，戰斗不曾終止。
終于，大水窪里不再有呼喊聲。戰馬慢慢又跑回了馬棚。
忠誠的戰馬當然有。但多數的馬也和多數的人一樣，它們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
能有口吃的，能好好活著，這就已經足夠。
安國士兵們撤出大水窪。
潘小安站在山坡上，沉默無語。
“安王，咱們該走了。”
莫前川提醒。他能感受到潘小安內心的波動。
“安王，有人要來見你。”
潘小安點點頭。
龍柔就出現在他面前。龍柔戴著破氈帽，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
一個多月的追尋，她終于追上了潘小安。
她早就能見到潘小安。只是，她想自己看看這一方水土。
在路上，她對安國軍的軍紀感到滿意。她對西夏百姓的生活感到難過。
這些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讓龍柔想起以前的大宋百姓。
國度雖然不同，百姓卻都一樣。
龍柔暗暗慶幸，她覺得潘小安是對的。潘小安說的不是理想國，而是百姓的理想國。
大水窪之戰，龍柔在山坡上看了整整一天。
她想不明白，這世界如此大，為何人們不能好好相處？
彼此陌生的人，為何能夠無所顧忌的揮舞屠刀？
龍柔想不明白。她想要問問潘小安。
“小安，這樣打仗值得嗎？”
龍柔眼里沒有光，她眼里帶著些許憤怒。
潘小安將自己的簑衣解下。他把簑衣披在龍柔身上。
“龍柔，當你明白什麼叫以戰止戰，你就不會這樣問了。”
龍柔還想再問。潘小安卻把她猛然抱起。
龍柔不明所以。龍柔有點明白。龍柔明白了很多…
孟奇等人背過身去。他們為潘小安圍成一道牆。
莫前川笑著搖搖頭。“小安哥，你可真瘋狂。”
龍柔依偎在潘小安懷里。
她羞惱卻帶著一點甜蜜。
這個呆瓜到有些懦弱的男人，竟然如此霸道。
龍柔當然不恨潘小安。
龍柔又有點恨潘小安。
她突然轉頭，狠狠的咬向他的胳膊。
潘小安的血流出來，龍柔的淚流下來，短暫停歇的雨，又淅淅瀝瀝下起來。
“別想我會跟著你。我可是公主。我是大宋的公主。”
“龍柔，你是我的女人，是我們安國的女子。”
龍柔嘟嘟嘴，歪倒在潘小安懷里。
她撕下衣角，給潘小安的胳膊包扎。“你知道的，我會武功。我力氣很大，我剛剛…”
她輕輕捶了潘小安胸口。她怎麼舍得拒絕，她怎麼舍得傷害。
大水窪之戰，讓潘小安有一點不舒服。
這一戰，實在贏得太過容易。而殺人又太多。
很多西夏騎兵不是被他們殺死，而是逃跑時落入水中。
被殺死的人不會掙扎。落入水中的人，會不停掙扎。
山坡上的西夏百姓被嚇傻。這群安國騎兵不是人，他們是修羅戰場上的厲鬼。
尤其站在巨石上的，那個金黃披風男人。
潘小安看向他們時，他們就忍不住跪了下來。
西夏百姓受不了他的目光。
潘小安單手扶腰，運足力氣，他的聲音高亢嘹亮，在這雨中好似龍嘯一般。
“山上的百姓听著，你們已是安國的百姓。站起來吧，天晴了。”
潘小安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
天晴了。
淅淅瀝瀝的雨還沒有止住，西邊的天空，太陽露出一角。
烏雲遮不住太陽的光芒。雨止住，那一道彩虹掛在天邊。
下了二十多日的雨，到此為止。
山上的百姓全都愣住。他們對這一情景，感到不可思議。
“這人能呼風喚雨”
“這人難道是神仙轉世？”…
他們看向潘小安。潘小安的金色披風在夕陽下，更加金光閃閃。
“你是怎麼做到的？”龍柔詢問。
“喊的聲音大一點就好。”
“我是問你，你是怎麼讓雨停住的？”
潘小安很想給龍柔解釋一下，物極必反的道理。
但他看到龍柔崇拜的小眼神，便改口說道︰“我是安王”
龍柔點點頭︰“我是不是很笨，竟然問了你這個傻問題。”
“龍柔，你是很笨。千里迢迢跑了這里做什麼？”
“我很想你”龍柔注視著潘小安的眼楮︰“特別特別想。”
這話要是在此之前，龍柔是萬萬不會說的。但在此之後，她可以盡情表達自己的思念。
“對不…”
“不許說。我不想听這句話。”龍柔開始霸道起來。“小安，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愛過我？
還是單純的想得到我。將我當做敝履，隨意扔掉。”
潘小安輕輕抱緊她。“這麼好看的珍珠，我怎麼舍得？”
龍柔便高興的流淚。她的珠淚在夕陽下，熠熠生輝，美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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