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瓊英嘆氣。
“我們那時候過不下去，但吃住還是要強你們太多。
似你們這種光景，真不知道是如何逆襲的。”
“逆襲嗎？”潘小安搖搖頭。
“哪有那麼多逆襲？若不是自己是後來者，張月如會被她的夫家吃絕戶，轉賣給他人。
而自己這個人，早已成為黃土，轉世投胎。”
在這樣的時代，想要逆襲，比登天還難。
一個白身只是走出村子，就千難萬難。若想做點其他事情，更是想也別想。
讀書識字還好點。運氣好，考個秀才，至少可以免去勞役賦稅，得一點朝廷俸祿。
若只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別說逆襲，能活到死，就算是幸運的一生。
待到傍晚，上學堂的孩子，陸續回來。他們穿著華麗的衣服，趾高氣昂。
羅勝怕潘小安生氣，便命孩子們去把衣服換下來。
這些孩子老大不情願。“有綢緞衣服不穿，干嘛穿粗布麻衣？”
羅勝便小聲怒斥︰“哪有主子穿棉衣，僕人穿綢緞的道理。”
孩子們一個個氣的撅著嘴。他們以為自己是此間的主人。
羅勝帶著孩子，向潘小安施禮。
這些孩子倒是精怪。當得知眼前的青年，是安國的王時，他們就表現的特別乖巧懂事。
潘小安讓羅勝開席。
酒菜到時頂頂豐盛。山珍海味俱全。
“小安大人，平日里我們是不吃的。今日招待你，這才豪奢起來。”
潘小安點點頭。“難得你們一片心，放開肚皮盡情吃吧。”
但很顯然，羅勝說了假話。這些孩子對豬羊肉，看也不看。
他們吃起山珍海味，倒是極為熟練。而吃的還不如浪費的多。
潘小安對此，假裝看不見。
這一餐，他吃的並不高興。
等回到大屋。瓊英小聲詢問︰“官人，你不高興嗎？”
“有一點”
“是看孩子們的衣服，穿的太新嗎？是看孩子們吃的太好嗎？”
“孩子們是應該穿新衣服，吃好食物。但我希望看到其他孩子，也能穿上新衣服，吃上山珍海味。”
瓊英搖搖頭。“那真的就成了理想國。人都是自私的，有好的東西，誰不想著先給自家孩子用？
再說，治理府縣，那是安國官府的事情。可不歸大院管。”
“瓊英，那就是我錯了？”
“官人，無關對錯。”瓊英依偎在潘小安身邊。“其實，你已經做的足夠好。若是喚做他人。
這大院可就成了安王宅邸。這王府的僕人出行，怕是也要坐個二人抬的轎子哦。
現在，他們只是穿點好的，吃點好的，沒有出去為非作歹，已經強過太多人家。”
“你倒是會安慰人。”
“別太苛待自己，別太苛求別人。榮華富貴，誰不想要呢？”
“瓊英，你會不會感到委屈？我沒有給你榮華富貴。”
“不會啊。我有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事。這些東西，已經超過了對金銀的渴望。”
瓊英牽住潘小安的手︰“官人，別想太多，會累的。”
“好，那就做點不累的事情。”潘小安將瓊英抱起來。
第二日，潘小安就帶著瓊英，離開了大樹窩。
羅勝為潘小安送別。潘小安卻沒有理他。
這反常的態度，讓羅勝的心里有點七上八下。
“官人，這羅勝怕是知道你的態度了吧？”
“嗯，就看他的領悟吧。若他們能繼續奉公守法，便讓他們做個富家翁。”
“他們這一代還好些，就怕那些孩子，會難約束一些。”
瓊英的話，也是潘小安擔心的問題。
沒有人喜歡吃苦。但不吃苦和浮華，是兩個概念。
若是這樣發展下去，靠著這些年輕人，安國該如何征討四方？
潘小安慶幸，自己早一點下來走了走，看了看。及早發現問題，還有補救的余地。
這一日，他們走到蛟龍縣。
潘小安與瓊英，又聊起梁山軍。
當日，楊志帶著大軍，進攻東夷府，聲勢浩大，銳不可當。
咱們好幾個郡縣，都被他佔領。那時候的梁山，聲威鼎盛，誰敢與之匹敵呢？
“那你是怎麼打敗他們的呢？”
潘小安指指路邊的房屋和土地。“瓊英，百姓的力量是強大的。
梁山軍能利用百姓，我們當然也能利用。且我們是正義的一方，梁山軍當然會敗。”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瓊英不可置信。
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也簡單。唯一困難的是，兌現承諾。
但像這種事，潘小安不願與瓊英多說。
“官人，那你說，還有百姓願意跟隨梁山軍嗎？”
潘小安看向西北。“會的”
宋江多年做吏，最知道百姓的需求。他向京兆府進軍時，就已經琢磨出辦法。
沿途攻取鄉郡時，他就打出口號︰跟著梁山有衣穿，跟著宋江有饃吃。
就是這樣直白，偏偏最管用。
等到了京兆府城下，宋江的人馬，又到了二十萬。
被這樣一群人圍城，試問誰不害怕？
京兆府安撫使範致虛，登城遠眺。看到人烏泱烏泱的不見頭，忍不住嘆息。
“諸位將領，咱們該如何突圍？”
左右無人應答。“誰能突圍？突圍去哪？”
京兆府被圍困的消息，傳到汴梁城。
欽宗皇帝又發起脾氣。
這年輕的帝王，深刻理解到他父皇的痛苦。
他看著滿朝文武。“諸位愛卿，如何退敵？”
李綱出來奏曰︰“陛下，梁山軍雖有二十萬，也不過是烏合之眾。
當務之急，咱們還是要構築北方防線，防止金國人侵襲。”
欽宗皇帝對于李綱的建議，明顯不滿。“金國人已經退回燕州府，這一路不用你來操心。
現在，只談如何剿滅梁山軍的事情。”
李綱還是堅持，讓京兆府自救。他反對出兵解圍京兆府。
“陛下，京兆府城高池深，糧草充足。便是被敵人圍困上一年半載，也不會有大危險。
反倒是梁山軍，擁有如此多人馬，他們去哪里征糧供應呢？
一旦沒有糧草供給，這些烏合之眾就會分崩離析。
到那時，才是咱們反擊的最好時機。”
欽宗皇帝見其他人沒有說話，也只能暫時認同了這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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