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束吃過早飯。照例到皇宮中請個安。
他必須保證，自己的女兒每天都平安。唐括慧兒平安了，他的富貴榮華就會平安。
唐括慧兒春情難耐。她跑到後花園里游玩。
春日是個多情的季節。碧水池里的鴛鴦，都恩愛有加。
可她的戀人呢？
回首往事，往事不堪回首。
唐括慧兒青春正茂。這個鶻里改江的水仙子，情竇初開。
她遇見了一個英俊的青年。一段戀情還沒有開始，英俊青年便被投入冰河。
唐括慧兒要保持純潔。他的父親要把她，送給女真人的王。
阿骨打領兵出征。完顏晟卻看見了這個女人。
他被水仙子傾城的容貌吸引。他要把她收入榻中。
唐括慧兒就嫁給了完顏晟。沒有到達至尊，卻總比跟上阿骨打做嬪妃強。
可她喜歡完顏晟嗎？這個問題，她也曾無數次問過自己。
完顏晟是凶悍的，這是帶兵打仗的時候。
完顏晟是有惡趣味的，但這是對待敵人的時候。
完顏晟把她捧在手心里，對她千依百順。可唐括慧兒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阿骨打死後。完顏晟竟然當了大金國皇帝。而自己也水漲船高，一躍成為大金國皇後，母儀天下第一人。
可她還是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唐括慧兒看向水面。水里的錦鯉，害羞的沉入水底。
“唉“唐括慧兒嘆息。听見她的嘆息，麻雀都忍不住落淚。
“繞是我如花美眷，對鏡自憐，空哀怨。悠閑愜意的時光，太平淡。我想那多情的人兒，到心肝。
他罵我打我，我亦歡。白日里與他去游玩，黑夜里陪他雙雙眠…”
唐括慧兒不覺哼唱起戲曲。這來自安國的小調，在金遼之地甚為流行。
一些被掠來的宋人，不論男女，只要會哼唱幾句的，都能擺脫牧馬放羊，撿牛糞的命運。
唐括慧兒也喜歡听。她還喜歡听一點葷的。
這是她公開的秘密。她還有一個隱匿的秘密。她也喜歡看好書。
在她香閨的錦榻下，有個高級的烏木盒。盒子里就放著這些好書。
其中一本《西門小安東游記》，實在有趣的很。
唐括慧兒每次看書，都看的芳心雀躍，俏臉生霞。
她不覺代入到女主角身上。她很想體驗一下，那些眼花繚亂的風景。
想到書中的句子，唐括慧兒身上燥熱起來。她忍不住斥罵︰“這該死的春天。”
阿魯束來到後花園。他向唐括慧兒行禮。
君臣父子這一套理論，在金國也得到了很好的傳承。
“爹爹，你來何事？”唐括慧兒被人打斷遐想，有點羞惱。
阿魯束還以為，皇後是為敵人來襲煩惱。
“皇後，些許土著不值一提。每年春日，山水邊冰雪融化，缺衣少食，這些土著就會來此游蕩。
皇後不必為他們煩心。你盡管快樂游玩，放開心情便是。”
唐括慧兒羞愧。她的父親，對她總是不錯。
若不是她父親把她送進宮中。她怎麼能過上這種生活。
“爹爹說的對。我心情好很多。些許土著，確實不用理會。
爹爹來的正好。宮里新得了鶻里改江的大江魚，爹爹午時一起用膳吧？”
“不了，我還要巡城。你自管照顧好自己。”
阿魯束才不喜歡吃魚。江魚美味，那刺也不老少。還是吃羊得勁。
他晃晃悠悠走出後花園，身後又傳來唐括慧兒的嘆息聲。
阿魯束才不管這些事。他小生活過的美滋滋就好。
唐括慧兒又開始想書里的內容。“這西門小安真是壞啊。把我們美嬌娘，當成什麼？
要是被我見到。我就，我就用馬鞭狠狠打他一頓。”
唐括慧兒想到這里，忍不住嘴角上揚。“他那麼霸道，挨打的會是我吧。”
唐括慧兒對水撫頰，她嘻嘻笑起來︰“小女子不敢哦…”
一個浪蕩小官人，一個扎在脂粉堆里的皮賴貨。唐括慧兒竟然覺得霸道，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
再霸道，能霸道過，一言就可定萬人生死的金國大皇帝嗎？
但人的心理是微妙的。這不能用常理來推測。
唐括慧兒喚過小安子，讓他給自己捶腿。“不敢指使西門小安，戲弄下小安子，她倒是得心應手。”
對于這次上京危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隨著金國越來越強盛，周邊小國越來越衰弱。
金國人也變得自大起來。對外界危險的感知，也變得遲鈍起來。
他們再也不是那群在白山黑水間，打獵的野獸。
當野獸不用去打獵。他的獠牙和利爪都會變得遲鈍。
宗輔帶著騎兵，擺開戰陣。他在等著莫前川大軍的前來。
身為女真王爺，他是極度自負和驕傲的。
宗輔自信這一戰會打贏。
他陳兵高處，佔地利。他以逸待勞，佔天時。他同仇敵愾，佔人和。
戰爭三要素，他都必備。這一仗，還有什麼道理打不贏。
莫前川不敢驕傲。他記著潘小安的話。他對潘小安的話，總是記得最清楚。
“當人可以狂，做事要精細。對敵可蔑視，對敵不輕視。”
他傳令五行騎兵︰“檢查裝備，準備戰斗”
騎兵們開始檢查盔甲，看是否穿戴整齊。檢查弓弩，看是否能順利發射。檢查大刀，看是否鋒利。
最後檢查內心，看是否有作戰的勇氣。
作戰和日常工作一樣。當熟悉流程之後，也就不再恐懼。
兩軍相對，無非就是兩個結果。你把敵人砍倒，敵人把你砍倒。
安國把稅收的一半，用來武裝軍隊，撫恤士兵。
安國的士兵沒有後顧之憂。他們對于戰爭，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只要戰勝敵人。自己小本本上的數字，就會增加。
這小本本自己一份，家里人一份。很小的一個本本，卻能取出真金白銀。
安國士兵都會有自己的打算。一次小規模戰爭，可以讓家里人三月不用挨餓。
一次中等規模戰爭，可以購置一頭大牛。
一次大規模戰爭，可以購置一畝上好的水澆地。
若是能斬殺幾個敵人，那小本本上的數字，噌噌起飛。
他們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一個個行走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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