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一指西北。
“西夏嗎？”
“不不，是梁山。”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都笑了起來。他們瞬間秒懂了耶律大石的意思。
當前御敵，自然是以抵御宋兵為主。
根據探報得知，此次宋軍由童貫帶隊，沿途收編各地武裝軍，總兵力達到二十萬。
這般氣勢洶洶，肯定是帶著消滅遼國的姿態來的。
而反觀金國這邊。說是出動了五萬大軍，其實三萬也不到。
宗望帶領的東路軍，駐扎在灤州。宗翰帶領的西路軍，駐扎在大定府。
他們鉗制著燕州，防止遼國人北上。
耶律大石指出破敵路線，那就是擊敗南邊的宋軍，讓金國人知難而退。
他們理想的狀態，就是繼續保持北遼的政權。
作戰方針已經完備。那接下來就是分派任務。
耶律大石親自掛帥，統領全軍。蕭干任大將軍，帶領契丹騎兵。
宰相張林與李處溫坐鎮後方，負責供給物資，調和文武。
耶律淳是名義上的皇帝，他不願執掌實權，他更像是一面旗幟。
有他在，遼國的正統就在。有他在，契丹人的主心骨就在。
此刻的耶律淳，抱著蕭普賢女，喝著美酒，看著歌舞，好不快活。
他自感精力流失，自己時日無多。所以趁著身體還康健時，便盡情享樂。
從這一點上看，耶律淳與耶律延喜倒真是一家人。
耶律延喜被從地坑里叫出來。
他一邊喊著“來了，來了”，一邊抓緊衣服。
傳旨小吏看他這副德行，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俘虜皇帝，倒是做出滋味來。我這吃風咽土的，你倒是逍遙快活。”
“上差，不知喚小人何事？”耶律延喜態度擺的很正。
金國小吏冷哼︰“耶律延喜，你可不是小人。你是我們金國的海昏侯。”
“不敢，不敢”
“大皇帝陛下招你進宮覲見。你跟我來吧。”
玉貴妃從地坑里探出頭。她剛剛把衣服穿上。
“喜”
耶律延喜回頭對她笑了笑，“大皇帝陛下召見。我去去就來。”
玉貴妃眼里閃著光。她覺得自己男人真了不起。大皇帝時常召喚他前去。
完顏晟閑的難受時，就喜歡召喚耶律延喜到宮中。
他喜歡一邊喝酒，一邊听耶律延喜講遼國的過往。
這是一種惡趣味。完顏晟用遼國的歷史佐酒，喝的無比痛快。
每當耶律延喜講到祖宗最輝煌時，完顏晟就會說一句︰“海昏侯，給朕舞一曲。”
耶律家的榮耀，在這時被撕的粉碎。
耶律延喜便遵旨跳舞。他身姿挺拔，披上紅紗跳舞，身段比女人還柔美。
完顏晟就會哈哈大笑，然後賞賜他一些酒食。
耶律延喜把酒食帶回家，與玉貴妃分享。
玉貴妃最不喜歡，耶律延喜帶羊腿回來。因為她不可以吃羊腿。
當然，即便是她喜歡吃。她也不會吃。她要把最好的吃食，留給耶律延喜。
而她吃一點殘羹剩飯，便感覺心滿意足。
就是這樣的飯菜，又有幾人吃過？這可是宮里的飯菜啊。
這一次，耶律延喜又被召見。玉貴妃想著，喜會帶什麼回來呢？
她爬出土坑，給耶律延喜整理衣服。到大皇帝面前，不能失了體面。
“喜，我會等著你。”她竟然也會說情話。
耶律延喜擰她一把。玉貴妃不叫痛，反而咧嘴微笑。
她喜歡這樣的男人。
耶律延喜跟著小吏來到宮中。
他跪在宮殿門口，大聲喊道︰“大金國海昏侯，拜見大金國皇帝陛下。”
完顏晟便宣他進殿。
耶律延喜進到殿中。大殿里沒有美酒與歌舞。
這肅穆的氣氛，讓耶律延喜心里一顫。“難道我的小命要不保？”
完顏晟盯著他，群臣盯著他。
耶律延喜到底是做過皇帝的人。面對金國君臣的目光，絲毫不慌。
可他必須表現出誠惶誠恐。他用力憋汗，可是沒有汗流出來。他只能用力憋尿。
一泡尿撒在金國宮殿上。
這味道酸爽，瞬間彌漫金國大殿。
完顏晟被氣笑。“海昏侯，怎可如此無禮？”
耶律延喜跪倒︰“陛下，罪臣惶恐。”
“你有何罪？”
“我，我全身都是罪。”
“那我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耶律延喜豎著耳朵听。
“耶律淳你可識得？”
“那是小人的族叔。”
“他現在稱帝了。他要代替遼國，繼續與我們金國作對。我來問你，你會想誰贏？”
耶律延喜挪挪身子︰“陛下，小人是金國的海昏侯。當然希望金國贏。”
“哦∼，可他們稱帝，你高興嗎？”
“不”耶律延喜搖頭。“他們是一群不識時務的叛臣。”
“這樣啊。對待叛臣該如何做？”
“頒旨申飭，發兵征繳。”
完顏晟哈哈大笑。“此言甚合朕意。”
他一揮手，便有內侍拿過一張聖旨，遞給耶律延喜看。
罪人耶律淳︰
爾等不知天時，遼國氣喪。爾等不知天命，氣運歸于大金。
宵小之輩，聚眾為寇。妄圖螳臂擋車，十分可笑。
我尚且為俘虜，你等比我如何？
今降下旨意，削掉耶律淳一切封號，貶為庶民。
望你們以此為戒，早早放下武器，自縛投降，或可保全性命。
落款︰
“海昏侯，簽字吧”內侍夾著嗓子說話。
耶律延喜拿起毛筆，大筆一揮，寫下耶律延喜幾個字。
完顏晟又笑起來。“海昏侯，不日就會有人來和你做伴。”
“小人謝大皇帝”
耶律延喜帶著賞賜回到土炕。玉貴妃一直站在帳篷外等待。
“喜，你回來了？怎麼帶了如此多禮物？”
耶律延喜嘿嘿笑起來。“玉兒，這是大皇帝垂愛啊。”
玉貴妃看向耶律延喜。她看出了這個男人的悲傷。
玉貴妃燒水，給耶律延喜洗澡。她又把賞賜的糧食，做成食物。
這一晚，耶律延喜沒有吃飯。這一晚，他在土坑里呆坐一夜。
玉貴妃很心疼。她想用自己的溫柔，讓耶律延喜釋懷。
可耶律延喜興致缺缺。
等到天亮時，玉貴妃驚訝的說不出話。她的眼淚嘩啦啦的流。
她的王，她的喜，一夜之間，白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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