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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躺于男人手掌心的檀木盒,映著壁燈的溫柔光暈,熠熠生輝,無聲宣訴著曾經發生,被夏念之小心翼翼深埋于心底最暗處,稍微想起便仍舊隱隱作痛的隱秘私情。
原地怔愣,夏念之惘然無措,男人卻緩步逼近至她的面前,威壓洶涌罩頂而來。
恍惚中,夏念之抬眸,愣愣望著眼前如絕世青鋒般,寒銳犀利的男人,眼底漸漸浮起了層極薄的水霧,視線朦朧里,她只見他緩緩側過身,附到她耳畔,低喃詢問。
“小姑娘,現在願意和我談談了麼?”
眼前這位已然被尊稱為鏡先生的男人,在夏念之的記憶里,仍舊是那個將霸道姿態與強橫脾氣深入骨髓的男人,如今掌控那神秘的黑鏡,手握重權,想必更是說一不二,鐵令如山。
然而,此刻對她說話,竟懂得用疑問句式,甚至此番破天荒地竟然以商量語氣與她榷談。
……真真是……堪比世界級奇跡的難得……
“景先生這是在做什麼呢?…”夏念之故意不答反問︰“難道是,詢問我的意見嗎?”
“……”
話落,夏念之滿意地瞧著面具男人眉頭緊皺,良久後,才沉聲答應。
“…自然…是…”
幾乎是聞言的瞬間,夏念之暗自冷笑,此情景下,他真的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嗎?
答案,是否定的。
這位鏡先生若真是有心與她商榷,尊重她的意願,留給她有所選擇的余地,那麼這位鏡先生的所作所為,便絕非是在眼前的眾目睽睽下拿出這只檀木盒,無聲卻殘忍地拆穿她的面具——她曾經辛苦偽裝,僅面對他時,才需佯裝的得體與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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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俱是三五好友圍聚著言笑晏晏,推杯換盞,熱鬧與非凡,相安無事。
但也有少數人掩在角落處,頻頻偷偷地將視線往晚宴會場中央的一男一女身上瞄。
“盛夫人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是的秘書長,我還特地借著送晚宴邀請函的機會到盛家老宅去探听了,但是那幢宅子到目前為止,皆是戒嚴,我連盛家老宅的前院都沒能踏進去,便給那位老管家請出來了。”
“…戒嚴了?怎麼會?…”
眼角余光朝夏念之再瞄了眼,楊薇兒暗躇︰怕是盛家出事了,只是不知道這事情與盛夫人是否有關,否則怎麼會全然失去消息,連慈善晚宴都未參加,而且那位鏡先生……
轉念想,楊薇兒問︰“周平,你覺不覺得,那位鏡先生有些奇怪?”
被提問的周平見楊薇兒終于提起這茬,忙不迭點頭附和道︰“我早就覺得不對勁,那位鏡先生向來行蹤成謎,這次突然回到平城來,說不定有什麼大動作!難道是與盛家有關?!”
“不,他對她的態度,才是最奇怪的。”
什麼態度?
瘦猴周平疑惑,順著楊薇兒的視線遠望,終點卻是會場中央的鏡先生與夏念之,登時心底愈加困惑,不由得試探︰“你是說鏡先生與夏念之?他們兩個不過剛認識,哪里奇怪了?”
“剛認識的嗎?”
剛才那段配合高度默契的華爾茲,絕非剛認識的兩人可以完成的,除非他們之前便認識,甚至是熟稔到某種程度,這才會有如此契合的樂感與節奏,甚至有種說不上來的,旖旎…
這種感覺,被排除在他們兩人世界之外的落寞感。
楊薇兒瞬間想到,似乎只有曾經的盛痕與夏念之共處時,她才有過這般怨懟的不甘。
可惜,那個人現如今已經死去,她還親自去參加過他的葬禮。
“算了,先不管這個…既然現在盛夫人行蹤成謎,我們只好且走且看,先仔細按照盛夫人事先制定的計劃,對了,聯絡好九尾,我總覺得她最近的心思很是奇怪,但願別壞事。”
吩咐好接下來諸多計劃後,指腹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杯壁,楊薇兒斂眸,咬牙問道︰“還有那女人呢,最近不見她來找茬,怎麼,盛夫人不見,連她也神隱了嗎?她在哪里?”
尚未get到楊薇兒低氣壓的周平,嘴快回答︰“宋小姐正在醫院保胎呢,上禮拜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據醫生說,胎像不穩,為胎兒的最安全著想,必須臥床靜養。”
“…呵…”楊薇兒冷笑連連︰“為胎兒著想,怕是為盛痕名下那些遺產想,他們沒有婚禮,沒有結婚證,若那孩子沒了,盛痕名下的遺產,一個子兒都輪不到她宋澄來動!”
瘦猴周平默然,這話說得沒錯,但楊薇兒對那位宋小姐有這麼大的意見,兩人竟然還能在盛夫人的牽線搭橋下和平共處,互幫互助這麼久,想來盛夫人的盤算手腕不容小覷。
思及此,瘦猴周平不由得好奇︰“你當初不是挺招盛痕喜歡的,後來怎麼失敗了?”
話音未落,瘦猴周平便招來楊薇兒的一記狠厲白眼,隨即後脊背一涼,忙道︰“算了算了,我可什麼話也沒有說,等今晚這攤晚宴結束,我就去找九尾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
這邊廂,陰謀初定;那邊廂,時詢正欲上前,卻接到來自ZH的一通電話。
“有事?”
電話那頭的男人听著時詢不耐煩的語氣,心情莫名暢快,笑道︰“我親愛的大兄弟,听說你今兒個,在南省慈善晚宴上,當著南省權貴富豪,向夏氏那位代表求婚了?”
其實,今晚這場求婚,根本沒有成功。
他心底明白得很,念念之所以答應他的求婚,甚至容忍他將那只白玉戒指套上她的右手無名指,完全是因為她不願當眾駁他的面子,她就是那樣的,對于重視的人,就算兩人間鬧得再凶狠厲害,再狼狽不堪,總歸不願讓外人平白看了笑話,淪落成為飯桌談資。
“你倒是消息靈通。”話落,時詢不願繼續就‘求婚’這個話題多說,話鋒一轉,問道︰“直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值得你度假其間,環肥燕瘦,還有精力親自聯系我?”
“……”心情頗為愉悅的男人陡然靜默,須臾後才道︰“我剛接到消息,路池死了。”
——
“媽媽,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沒有?”
“~~因為咱們阿詢是超人寶寶啊~~,超人是不需要爸爸的哦~~”
小時詢曾向母親要過父親,但在深夜不小心撞見環抱著雙臂,蜷縮于牆角處低聲痛哭的母親,便再絕口不提給予他生命的那個男人,好似真的相信了母親對他身世的解釋。
他是超人,不需要父親。
……
很久後的某天,臘月時節,鵝毛大雪厚厚積載了過膝的一層,當他深一腳淺一腳走到盛家老宅的高牆朱門前時,他自出生後初次見到那位母親口中‘他不需要的父親’,亦是那刻,他才明白母親時常望著他出神的原因——他與他父親,眉眼間,其實是有些相像的。
彼時,遠處的父親從車上下來,為尾隨他下車的少年裹緊毛絨圍巾,隨即接過管家遞來的黑傘,高舉著在少年頭頂撐開,妥帖地護住一方安靜舒適的天地,如巍峨高峰般屹立,凌冽寒風叫囂著與深冬廝殺,片刻便將其戮殺得剩下茫茫白雪,四下飄零。
深冬的尸骸飄散天地間,有的落在男人撐起的傘頂,有些砸得他滿臉滿肩頭,模糊了視線,而後父親領著男孩子進門,風雪呼嘯中,他卻無比清晰地听見男孩子奇怪詢問。
“父親,那人是誰?為什麼在咱們家門口啊?他剛剛一直盯著我們呢!”
然後,便是道極溫柔婉約的女聲,輕笑著解釋。
“那不過是個小乞丐,來乞討的,你們爺倆別在意,趕緊地梳洗,然後來吃飯吧。”
乞丐?
她竟然說自己是叫花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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