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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表分秒指針滴答,掐掉解除封殺令過程中,留予各層級反應的所需時間,她僅剩不到兩刻鐘…
眼見沈局仍未開口,夏念之盡斂笑意,目光漸染冰霜間,拋出了第二把殺手 。
“自古以來,兩姓聯姻,結的便是互相成就;姻親關系是個圈,沈家的豐足家世與沈局您的高位,為年輕貌美且‘知書達理’的沈小姐提供了得盛夫人青睞的基本條件;而盛氏財團親家的名號,又足以使得在南方各省乃至北城,對沈局您的仕途生涯提供最有力的保障。”
夏念之挑眉,居高臨下,不屑俯視沈局,鄙夷又厭惡。
聞言,沈局已然黑了臉,竟是大聲呵斥道︰“夏小姐,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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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偌大北城里,擠破頭妄圖搭上盛氏這門親家的名門權貴不在少數,人人都想完成此姻親閉環,然而等故意傷害證據及音頻流出,作為牢固綁住盛沈兩家的紐帶的沈小姐,其良善柔順,知書識禮的美好形象無疑將遭受沉重打擊。”
夏念之抿了抿唇,繼而將目光漫不經心地移開,落到屋外的大宅後院。
書房臨近沈宅後院,一廊道之隔,落目所及,院中滿是梧桐樹,蔥蘢成蔭,經歷了整個隆冬春寒,竟仍郁郁蔥蔥,不似旁樹稀疏光禿,只剩枯瘦枝椏在張牙舞爪地彰顯存在感。
夏念之見到自己的身影覆于其中,像極被粗糲樹枝橫貫穿透身體,無端覺得壓抑,詭譎。
她有點奇怪,自己好似即將融入其中,與那些孤魂野鬼同道。
“沈小姐的傷人丑聞爆出後,敵手的大做文章必然使得您受到牽連,哪怕北城方面不計較,然而此刻的重要時候里,不罰也是罰,不進則是退。到那時,您的職位升遷極可能遺憾收場,屆時,名聲與家世皆受損的沈小姐,又該拿什麼,又該如何繼續完成她的婚約?”
直至此時,沈局才真正地開始將夏念之當做夏氏集團的繼承者,他們所處的圈中不乏看得透的,但看得透且懂得將所見利用得恰到好處,卻是門極深的學問。
眼下看來,夏念之倒是厲害。
“古話說得甚好,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沈局盡量緩和了怒意,終究不得已,向夏念之拿出了商量語氣,勸道︰“更何況,夏小姐你與冉冉也算是一同長大,冉冉年紀小,不懂事而已,你何必跟個孩子計較?”
“哦?孩子啊?”夏念之沒忍住,嗤諷道︰“其實,我挺願意看在沈局您與我爺爺曾經的幾分交情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只是不知盛家,計不計較娶個巨嬰回家?”
“夏小姐,冉冉有我沈家與盛家多年交情為後盾,還有盛二對冉冉的滿腔真心為倚靠;哪怕我,甚至整個沈家皆落難了,婚事總歸不會落到那時早已在封殺令的圍剿下奄奄一息的夏氏,以及三年前早就被盛二退婚的夏小姐你頭上。”
沈局信誓旦旦︰“你且放心,我相信冉冉一定會是盛家兒媳最好的人選。”
話音未落,夏念之轉身走向落地窗,靠近窗戶那一小處縫隙後,撲面而來的冷風刺骨。
僅四米見寬長的玻璃窗,禁錮了一方夜色,濃郁翻滾的黑,隨著院中梧桐枝葉的晃動,更是將夏念之身後,端坐太師椅上的沈局,那副對著她暗自磨牙鑿齒,恨之入骨的模樣,盡皆展現于她的眼前。
“平城內,與盛家交好的宋、趙、謝等幾家,哪個不比沈家財高勢大聲名顯赫,而且那幾家的女眷不僅身價學歷樣貌沒得挑,盛夫人也是喜歡得緊。”
“還有,據我所知,盛二與那幾位的關系也是好的,畢竟都是小時候的玩伴。”
背後目光陰冷,夏念之卻將脊背挺得愈加筆直,背水一戰,不過如是。
夏念之冷聲,“沈局應當比我明白,盛二喜歡自是重要,然而對于處在如今地位的盛家而言,愛人可以成為妻子,妻子卻不一定是愛人。”
此時所言,其實夏念之心底無奈得直想笑,這話竟然是從她口中說出,太假了。
縱使她使勁兒自欺,然而心底兒明鏡似的,事實並非如此——以路璨對沈冉冉的喜歡,絕對足夠沈冉冉風風光光入主盛家,成為名副其實的盛家二少夫人;哪怕是盛老與盛夫人再看重出身家世,憑著兩夫妻對路璨的寵愛,自然會允準他娶個他自己願意娶的。
因而,她並未有百分百把握,能夠成功瞞騙沈局,所以這場談判,她還得繼續加碼。
夏念之望著院中棵棵樹齡不過十幾出頭的梧桐,心底不禁暗自冷笑,“沈局,看著您院中的這些梧桐樹,我突然便想起句古話——鳳棲梧桐,想來自小對沈小姐望女成鳳的殷切期望,您倒是籌謀長遠耐心頗深,此刻,您當真允許不確定性存在,傷害到您的計劃?”
沈局面色不善,隨著夏念之視線望向後院,心中咯 了下,頗有心底隱秘被拆穿的困窘。
那些樹是一游方道士的指點,說是這般能令他的女兒嫁個好人家,幫襯他的事業。
後來,他自小便將悉心栽培的獨女冉冉送到盛夫人身邊,端茶倒水,盡全力地討盛夫人歡心,無非也是存了攀上盛家百年高門的心思,便如夏念之所言,以期對他的仕途大有幫助。
然而眼下看來,冉冉與盛二的婚事,或許會存在變數,但他前期鋪墊已足夠多,盛夫人那邊該是沒有問題才對;何況還有那位先生,他們有過約定,他以封殺令伏擊夏氏集團,那位先生則是支持他登上平城影視總局局長的位置,以那人的厲害,這點事應該毫無問題才對。
思及此,縱然被夏念之言語間說中隱秘心事,但是僅半秒驚愕,多年官場浮沉,已使得沈局及時地冷靜了下來,肅然道︰“抱歉,身為人民公僕,我不接受任何威脅;而且,夏小姐,三月份時,升遷及嫁女,沈家板上釘釘的雙喜臨門不會有任何改變。”
……
沈局抬眸,神色姿態間仍舊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勝券在握。
時間分秒流逝,夏念之的每個心跳都在提醒著她,深淵正朝著夏氏集團逼近。
留給她的轉圜余地不多了,要加碼的話,便得趁著現在……
夏念之的雙手在衣兜里慢慢緊握成拳,雖然不願在外人面前與盛痕過多扯上關系,然而此刻,于夏氏安危前,她再顧不得自己那點矯情的私心與自尊,她無所顧忌。
“既然沈局如此堅決,臨走前,我有件事想與沈局分享一二,作為夏氏如今友好互助的合作伙伴,是盛先生告訴了我,有關此次影視局職位升遷的消息。”
言外之意,盛痕與她夏念之站在同陣線,若沈家得罪她,便是得罪盛痕。
……
話音未落,書房內暗潮迭起涌動,神色間風雲變幻。
沈局將手搭在了椅把頭上輕輕摩挲,那雙滄桑眼神,帶著些許凌厲,打量夏念之。
半晌後,沈局卻是出乎夏念之意料,嗤笑出聲。
“盛先生?難道夏小姐不曾懷疑,封殺這種損人根本的招數,幕後主使者,另有其人?”
“什麼?意思?”
沈局但笑不語,夏念之的指尖卻已然開始發冷。
其實,沈局言語間的譏諷,神色的嘲笑,無一不是在告訴她,她知道的,她也早該猜到,沈局口中那位這次針對夏氏集團諸多發難的‘另有其人’,皆與那人有關。
然而,心底有道聲音仍在執拗地拒絕相信,那道聲音甚至呢喃,沈局撒謊,他騙人。
恰是此時,沈局起身,繞過書案走向夏念之,身形消瘦佝僂,卻氣場滲人。
中年男人猥笑著,眼楮如毒蛇狩獵時,發著綠光,得意道︰“夏小姐,難道真的沒有懷疑過?其實夏小姐聰明,必然已經猜到了那人是誰,只是被合作伙伴背叛,感覺如何?”
夏念之瞧著沈局眼角眉梢的得意,一時間竟是惶惶然,她手足無措,無法招架。
其實,沈局誤會了,她對那人有過懷疑,但未曾想過一旦懷疑成真,她又該當如何。
……
夏念之呼吸艱難,半晌後,轉過身時,卻見沈局正站于她面前。
“我听冉冉說,夏小姐與那位先生關系匪淺,既然眼下這般,不如,你跟我…”
沈局眼眸間噙著抹笑意,直勾勾地盯著夏念之——這女人長得極美,性子又硬,比那些只懂柔順的有趣太多,更何況還是那位先生玩過,他倒是也想嘗嘗這滋味如何,反正那位先生既已經動了夏氏,想來也沒將這個夏念之放在眼里,更說不定早已玩膩了。
如此想著,沈局的動作更是肆無忌憚起來,話音未落,他的手已然撫上了夏念之的小手臂,如跗骨之蛇纏繞攀緣而上,冰涼的蛇麟片劃過夏念之的肌膚,不寒而栗。
“你如何服侍那位先生,便如何待我。”沈局語氣嘲弄,或許是話已說開,倒無所顧忌,不再隱藏真面目,建議道︰“事成後,我考慮將幾位夏氏藝人,挪出封殺名單之外,如何?”
夏念之眨了眨眼楮,眉峰如針,神色漸冷,她往後退了步,直至後背抵上落地窗,玻璃如冰的寒意瞬間透過薄衫竄進五髒六腑,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夏小姐,夏氏時日無多,封殺令執行後,很快便將淪落為眾矢之的,千夫所指。”
“與其全盤覆沒,倒不如保留下兩三個種子,你覺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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