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前幾日那些人的死狀、死因……，許莫負有些小小的無言，實在是完全沒有遇到過那般事。
書上也沒有提過那般事。
也許有相似的道理，可是……誰又能直接想到嗎？
反正自己沒有想到。
河上師兄，也沒有想到。
河上師兄做的那般吃食，自己都用了一些，更多的則是這個部族的許多人用了。
那些人吃的很是開心，幾乎都是狼吞虎咽的，甚至于都不帶咀嚼的，直接就吞入腹中了。
結果……夜間死了。
死了五六個人。
有年老的，也有年輕的。
受傷的更多了一些。
也有體質比較好的，可能適應了，一時看上去倒是無礙，其後，河上師兄親自診脈之，靈覺加持，可以清晰感知那些人髒腑的損傷！
自己也有參與，也有所感。
這幾日，都熬煮了不少藥水，讓那些人飲用，有不少已經恢復過來了。
也是為此。
河上師兄和自己決定，不準備過多摻和、改變這處部族的風華禮儀，保不齊，又會出現什麼意外之外的壞事。
不穿衣服就不穿吧，萬一穿上了，肌膚出現問題怎麼辦？
鞋子不穿也就不穿吧，萬一穿上了，不會走路了怎麼辦？
欲要在短短數日將這處部族改變，不太可能，陽滋公主和曦兒前來所見……已經好很多了。
否則，更是一地狼藉，諸般事交代後來人就好了，之所以還停留在這里，乃是為這里的一些病人。
等這里部族的病人傷勢完好了，也就可以離去了。
期時，同總督府說一下，也就可以將這里的部族之人緩緩引出，納入諸夏統御之中。
一點點變化，就會和緩了。
中毒？
陽滋公主所言，不能說不對，期時也算對，對于那些人而言，河上師兄做的吃食……宛若毒藥。
撐死？
曦兒所言，亦是在其中，也和那些人吃的太多有關。
……
“還有這樣的奇異事？”
听完莫負所言，陽滋一雙清眸大放亮光，自己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呢，听上去有些有趣。
嗯，死人也不算有趣。
但！
吃東西都能……死了？
苦日子過的習慣了，一下子讓他們過好日子，還不適應？會死？這也太……，反正，有一種荒謬的感覺。
只是。
端量四周，又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怪道河上他們兩個待在這個部族數日了，這個部族看上去……還是亂糟糟的。
緣由在那件事上。
“醫書上，倒是有類似之事。”
“一些人的飲食突然被改變，身子大可能是要生病的。”
“若是身子不為強壯，若是抗不過去，也可能就死了。”
“扛過去了，也會清瘦許多。”
“……”
曦兒輕輕一躍，從勉強算是道路的一些腌 物上跳過去，這里也太髒了，太亂了，太差了。
改變？
莫負所言，不無道理。
想著自己所知的一些事，微微頷首，不過，那些人連吃東西都能身死，也可見那些人的身子骨可能本身就有問題。
不！
現在可以肯定那些人身上絕對有病癥，一定存在。
“這里的氣息好難聞啊。”
“好臭！”
“她……她直接將腦袋伸入石槽喝水？”
“頭發都進里面了，那樣髒的頭發，那個石槽是屬于她的？別人應該不喝吧？”
“……”
輕掩口鼻，越是向著部族深處走去，陽滋愈發覺這個部族給自己帶來很多的不自在。
剛有語落，便是忍不住腹中翻滾，有些作嘔的感覺。
隔兩丈有余，自己都能看到那個石槽里的水……很是渾濁，結果……一個有礙觀瞻的女子直接將腦袋靠過去了，直接大口喝了起來。
也太！
太……。
此刻想走了。
真的想走了！
“習慣就好了。”
“這兩日也有教導他們喝煮開的水，只不過，如今天太熱了，他們有些受不了。”
“總是偷偷摸摸的喝涼水，喝那些有些髒的水。”
“除非我們願意待在這里一段時間，才能夠強制他們將那個習慣改變，否則，三兩日的變化，很難改正。”
“……”
河上一言。
這里的一切對陽滋公主她們來說，應該有不小的刺激，一切諸般禮儀幾乎不存在，和咸陽宮相比，更是天上地下。
一開始，自己也想著從小處給他們改變一下。
又想著自己在這里待不了太久，便是熄了那個心思。
一個習慣的養生，非三五日可以做到，起碼也得一個月左右，若是稍有疏忽，時間更長了。
自己。
自己不會在這里停留很久。
話語間，踏步在前，前往這處部族稍稍偏離的一處所在，那里是自己獨立開來的病房，里面是自己的病人。
“河上，河上！”
“快看……，她自己喝了那個石槽的髒水，還用手捧了一些水，她的手那樣髒，還喂給小孩子。”
“那孩子也太小了，頂多三四歲吧？”
“這個部族的人真不怕死嗎？”
“他們的命那麼硬的嗎？”
“……”
驀地。
陽滋的聲音尖銳些許，呼喊一聲，再次看向先前的那婦人，本以為她喝完水就走了，誰料……又拉來一個小孩子喝。
稍顯高亢的聲音，引來四周不少部族的人紛紛看過去。
“那個石槽的水，以前更髒，如果陽滋公主你們來的早，甚至都看不出那個石槽的模樣了。”
“還是河上師兄出手，將那個石槽表面的污垢好好清理了一下，才看得出是石頭做的石槽。”
“也有讓那些人喝清水。”
“奈何不一會兒，清水就變的渾濁了。”
“小孩子喝的那種水，髒腑病癥不少，這幾日河上師兄都在他們的餐食中加入一些少量的藥材，勉強有些助力。”
“……”
許莫負秀首輕搖，剛來這里的時候，自己雖沒有陽滋公主此刻的心緒神態，也……只是好一點點。
倒是曦兒多平靜了一些。
有些事自己現在都習慣了。
“難不成上古歲月的部族都是如此的？”
“……”
陽滋只覺自己自己有些不舒服，這里的氣息讓自己難受，看著四周的一幕幕，自己也有些難受。
粉面嬌容多了些許皺眉，這個部族……真的是從上古傳承下來的？自己此刻有很深很深的懷疑。
這樣的日子，只怕不出幾年，整個部族的人都得死吧。
就這……還想要傳承千年？
一百年都算他們運氣好！
“紫府山那里好一些。”
曦兒搖搖頭。
從紫府山的諸般布置來看，能夠察覺神農氏核心部族一脈，還是很素淨的，還是很講究的。
些許禮儀還是不少的。
這個部族……純屬是蠻荒之人。
“前面就是這個部族的病人所待房舍了。”
“我和莫負打算等這些人的傷勢恢復，就離開的。”
“……”
看習慣了，也就還好。
河上指了指已經近在眼前的簡陋房舍，等陽滋公主在這里待上一個時辰，就會習慣了。
“這個房舍……，河上你親自施為的？”
陽滋收攏目光，不去看那些人，順著河上手指的方向，落于一處明顯比這處部族其余房舍茅草屋精致齊整的房屋。
通體也是石頭、木頭、枯草等物，但……石頭的切面很整齊，如刀削一般，明顯是外力之物，估計河上動用力量了。
那些木頭也是一樣。
沒有房梁，有的只是一整塊不算厚重的輕薄石頂壓下，約莫半尺厚，以這個部族的手段明顯做不到。
木頭處理的也很是細膩，枯草點綴的也邊角不漏。
在房屋外面的牆角，還有搭建一個小巧的木制涼棚，里面都已經看到有藥爐、藥罐子、陶瓷器皿之物……。
還有一些處理好的藥材堆在旁邊。
“這里原有的房屋太破了，我便是將其重建了一下，不算復雜，就成這個樣子了。”
河上點點頭。
以自己踏足玄關的手段，做到那些輕而易舉。
也能夠將這個部族之人震懾一二，否則，這幾日的麻煩更多了，只不過，那些人對自己的教導還是不為十分記在心上。
“嗯，莫負，你們住在哪里？”
“這里的房屋都太破了。”
曦兒好奇的看向四周，這個區域，沒有別的多余房舍了。
“從這里走，百丈之外。”
“有河上師兄出手搭建的房舍，住在這里……我也覺怪怪的。”
素手輕抬，指著眼前這處精致房舍的後方，後面偏北直走百丈，有一處還算平坦的地方。
許莫負小臉微紅，聲音壓低不少，平日里還無礙，夜晚間，這個部族太雜亂了一些，自己有些受不了。
“也該住的遠一些。”
“也難為你們待在這里數日了。”
“若是我，已經從這里走了。”
“這個房舍看著不大，病人還不少。”
“男女老幼都有，嘖嘖，河上，你的醫道又精進不少吧？”
“這里的氣息……好臭！”
“也就我現在踏足化神了，否則，還不能運轉閉氣的手段。”
“現在開口說話，都覺……。”
“……”
在百丈之外，重新建造的房屋？
該如此。
讓自己和遠處那些部族之人一處，自己也難以想象，也就河上和莫負的修行到家，若是實力稍差一些，估計還會生出另外一些危險。
說著話，便是跟在河上身後進入專為病人搭建的房舍，入眼處……便是一個個木板床上的各式病人。
無視有礙觀瞻的景象，一共十多個人病人。
正要打趣一下河上，只是……說著說著，陽滋直接閉上嘴巴了，在這里開口說話，都覺有一些氣息吞入髒腑了。
衣衫上……不用說，也早早浸染了。
念及此，渾身都覺癢癢起來了。
若非條件不允許，都要跳入木桶好好的洗澡了。
“他們的病癥都不大，都是太復雜了一些，每個人身上的病都有許多，以至于想要痊愈，還真需要一些手段。”
“……”
隨著河上等人行入。
一張張木板床上，一個個病人老老實實躺著，張開嘴巴，一言不發，一雙雙眼楮，咕嚕直轉。
唯有三五個不大的孩童光著身子在各自的床上，口中不住說著什麼，說著一些陽滋她們听不懂的話。
看著河上走進，皆面露喜意的看過去，彼此更顯興奮，一個個的嘴巴也是大大張開吧。
“他們的嘴巴怎麼都張開了？”
“是餓了嗎？”
曦兒的目光從那些人身上一一挪移過去，直接發現那個不同。
那些年歲稍大的病人，剛才在房舍外的時候，還能听到他們大喊大叫的聲音，而今熄聲了。
不說話也就罷了，張嘴做什麼？
“給！”
“……”
看著那些小孩子，又看著病房的其余病人，河上一笑，揮手間，便是一個個小東西飛出，直接落在那些人張開的嘴巴中。
“河上師兄親手炮制的一些藥丸，里面雜糅了不少糖飴，吃起來很好吃。”
“此外，里面的藥丸有滋補血氣、活絡筋骨之效。”
“多吃一些，有助于身子恢復。”
“……”
許莫負解釋著。
“神都九宮的弟子，大都是諸夏間的一些孤兒之人。”
“很少是直接拜入巫山十二峰的。”
“陽滋姐姐，先前宮里的時候，你不是說著紫府山現在就需要人手給于收拾嗎？”
“我覺這個部族的一些人可用。”
“大人也就罷了。”
“這些孩子可以挑選幾個。”
“有根骨不錯的，可以挑走，可以先讓人調理著，差不多了，就能放入紫府山了。”
“……”
曦兒的目光落于那些孩童身上。
那些孩童的身上明顯干淨許多，頭發也清理過的，年歲大致可觀，應該在四五歲到七八歲之間。
從神色來看，的確血氣不為旺盛，病患在身。
就是不知道根骨資質怎麼樣。
有所感，看向身邊的陽滋姐姐。
“嗯？”
“曦兒，你是說將他們……納入紫府山？”
“這……不太好吧？”
陽滋糾結。
這些孩子自己不太滿意，出身這樣的部族，年歲也非很小了，劣性有了一些，再調理起來就非容易了。
曦兒的意思，自己是明白的。
“也不一定納入紫府山，若是調理的好，則納入紫府山，若是調理的尋常，就作為它用，也是可以的。”
“我只是覺這些孩子繼續待在這個部族，有些可惜了。”
“如果沒有外在力量，這些人生死難料。”
“能長大，都屬于他們的運道了。”
“剛才從部族走過的時候，我發現一些人形貌蒼老，說不定那些老人的年歲並不大。”
“焰靈姑娘以前說過，越人部族，能夠活過四十歲，都屬于上天庇佑了。”
“因習性之故，一般十多歲的女子就要生孩子，其後……很快就老了，你看那個女子，頭發灰白，面容枯皺，精氣神很是衰弱。”
“觀之有四五十歲以上，甚至于更大。”
“但……我覺她的年歲可能不大。”
“河上，莫負，你們曾替她診治過，應該知道她的骨齡吧？”
“是否如我所言？”
“……”
掃著陽滋姐姐對那些人別樣嫌棄的神態，曦兒掩嘴輕笑，輕捋鬢間的一縷青絲，說著自己的打算。
這個部族既然被發現，那麼，肯定會在接下來的時間納入滇郡城池鄉里統御管轄的。
那個時候，他們部族日子有改，生存下來的機會很大。
所以，帶走一二孩童是可以的。
紫府山也剛好需要。
如果陽滋姐姐真的沒有那般意思，也沒有什麼，自己……只是一時間想到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