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不用擔心那些小家伙,她們正在一處吃鍋子呢,吃的比咱們這里熱鬧十倍以上!”
    “一個個小家伙……還專門從郡侯府上弄來不少的食材,若非陛下身子之故,今兒咱們也當吃鍋子!”
    “……”
    午正有余,公孫麗行入興樂宮偏殿之內,將身上的披風接下,宮人直接接過。
    外面的風雪還有,雖小,仍存,若沒有披風,落于衣裙上,就是沾濕了,有損儀態了。
    偏殿深處,屏風落地,火爐裂開,暖意橫生一片,瞧著陛下和蓋先生、郡侯、蒙毅等人一處用飯,公孫麗近前一禮。
    “麗夫人!”
    “……”
    蓋聶等人起身一禮。
    “無需多禮,無需多禮,坐!”
    “幸而這兩日郡侯和蓋先生你們回來了,非如此,陛下也難有這般空閑用飯。”
    “……”
    公孫麗面含笑意。
    “陽滋雖頑皮了一些,實則……足可照顧曦兒和昌南君他們的。”
    “麗兒,你就是不放心陽滋那丫頭,這些年來,陽滋在咸陽城外的歷練不是擺設。”
    “昨兒,你……你把她揍成那樣,這幾日都別想走路了。”
    “……”
    一身尋常的玄色素服,束發金冠,跪坐上首,手持一盞溫熱的酒樽,听著麗兒所言,嬴政不住搖頭。
    陽滋被揍了。
    自己一不注意,陽滋就被麗兒揍一頓了。
    若是自己在旁邊,那丫頭……怎麼說也不會被揍成那樣,更不會現在整個人只能趴在床榻上了。
    也只有麗兒舍得。
    自己是舍不得打。
    陽滋。
    雙十年歲有余,多年來諸夏行走多歷練,非尋常人可比,性子雖說和以前一樣,又已經不一樣了。
    鍋子!
    風雪之日,適合吃鍋子,自己喜歡吃那種香辣的鍋子,清湯的鍋子也行,卻是……被郡侯和麗兒止住了。
    病患之故。
    自己的病……現在的額頭還能感覺一絲絲痛疼,若是不留心,也已經感覺不到了。
    上午批閱政令文書的時候,有郡侯在旁邊幫忙,輕松許多,郡侯處理的事情,自然放心的。
    郡侯之力也很快,比自己批閱處理一份快多了。
    昨兒剩余的文書,都交給郡侯了,需要自己拿主意的,不過三五份,輕松很多很多。
    接下來,有郡侯在身邊,自己也能好好的養一養身子。
    惜哉,郡侯在咸陽待不長時間。
    總督府的政事堂可用,自己又多有權衡,若可……接下來可以先試試,倘若自己的身子可以支撐,則另說。
    不能撐持,又當另說。
    “陛下,若非您太寵愛那個丫頭,她近些年也不會肆意的離開咸陽,在住下隨意行走。”
    “每一次離開咸陽,妾身都很是擔心。”
    “盡管知道那丫頭的防身之力不少,還有異獸在旁,諸夏間,許多事情,非強力可以解決。”
    “萬幸!”
    “那丫頭還算有點小聰明,幸而還有曦兒那丫頭跟著,曦兒那丫頭……年歲不及陽滋,心思頗為細膩。”
    “有曦兒在旁,常可于陽滋以提醒!”
    “妾身揍她一頓,就是要讓她接下來這幾日不能隨便走動,妾身知道她的心思,想要為關中咸陽的災情亂象處理。”
    “然!”
    “妾身擔心,昨兒宮里那般亂象,陽滋一不小心,都受重傷了,如若再有出事,妾身……。”
    “先讓她老實幾天,好好反思反思。”
    “有曦兒、月裳她們在身邊,陽滋也不會無聊。”
    “……”
    公孫麗行至上首一側,跪坐一張食案後,提及昨兒揍陽滋的那件事,現在都覺應該再狠狠揍一頓。
    那丫頭。
    就該好好的老實老實。
    昨兒還想跑,若非自己也有一些武道傍身,還真讓那個小丫頭給跑了,躲了自己那麼久,那一頓……是跑不掉的。
    “你啊!”
    “陽滋她們外出的時候,身邊一直有跟著郡侯派出的高手強者,真有不妥,也會無恙的。”
    “她們現在一塊吃鍋子,那麼多人……定是極為熱鬧的,月裳和泰兒也能和昌南君他們熟悉熟悉。”
    “麗兒,諸般賞賜可有準備好?”
    “昨兒匆忙,又出了那般事,朕並未施為。”
    “今兒可行!”
    “……”
    嬴政舉起手中的酒樽,于不遠處的郡侯等人示意一禮,便是一飲喝了許多。
    看向臨近五尺之外坐著的麗兒。
    麗兒就是想的太多。
    “妾身去的時候,她們正在一起喝那個紫龍珠呢,大冷天的,也不怕涼!”
    “月裳還好,泰兒的性子稍稍靜了一些。”
    “估計要一段時間才能相熟。”
    “陛下,那些東西自然備好了。”
    “……”
    公孫麗掩嘴輕笑,舉起手邊的酒樽,也是喝了兩口,陛下之言,先前就有囑咐,早早準備好了。
    “若非災情、風雪,昌平君的那個女兒……朕應該也可看到。”
    “她這次隨郡侯弟子、天宗曉夢子弟子行醫關中,可為不小的功勞,女子之身,就交給麗兒你了。”
    “昌平君!”
    “一晃都這些年過去了,當年若非他,朕還不足以很快的掌控朝局,也不足以駕馭廟朝。”
    “都過去這些年了。”
    “可惜,他的選擇是錯的。”
    “楚國,還是亡了。”
    “蓋先生,你近些年多有巡視楚地,昌平君的陵寢之地可有去過?”
    “……”
    那些事情交給麗兒,嬴政放心的。
    若非突發之事,郡侯的弟子河上他們也可入宮,更為熱鬧了,咸陽宮也許久不曾這樣繁鬧了。
    自己!
    也不曾和臣子這樣一處閑談吃酒了。
    陽滋、月裳、昌南君他們多熟悉是好事,而郡侯一路上送來的文書中,也有提及另外一個小丫頭。
    因災情之事,在城外行醫救人,暫時未有見到。
    羋心!
    昌平君的女兒,很小很小的女兒,她出生的時候,自己還知道的,還曾落下賞賜。
    奈何!
    昌平君做出那樣的決定。
    他背叛了自己。
    背叛了秦國。
    他的所謂家國……同樣也背叛了他,楚國的那些人,最後也放棄了他,他……是一個可憐人。
    他!
    只要安穩輔佐自己穩固帝國大局,如今當為肱骨,他……還是走上了那條路。
    自己!
    不怎麼恨他,一開始的時候比較憤怒,比較怨恨,想要將他碎尸萬段,後來……念頭淡去。
    現在。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
    他也死了十多年,他的兩個女兒……本該尊貴非常,這些年來一直生長于醉夢樓之地。
    那是他希望看到的?
    ……
    現在再論那些事,或許沒有了意義,沒有了意義,本覺可以見一見那個小丫頭的。
    她並未在咸陽城。
    行醫關中,有心了,有心了,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
    若非看在郡侯的顏面上,羅網和影密衛早就將醉夢樓摧毀了,那里……近些年還算安穩。
    “陛下!”
    “在下去過數次,昌平君的陵寢完好,有專門遷移過去的庶民看護,一切無礙。”
    “一切都好!”
    “……”
    蓋聶拱手一禮。
    昌平君,昔年咸陽的時候,彼此也算朋友,時而也有相聊,後來自己坐鎮齊魯之後,漸漸就少了。
    再後來!
    便是有了那般事。
    他的抉擇,有些突然,有些必然,有些遺憾,有些……,的確過去了,都已經十多年過去了。
    帝國一天下,也已經十年有余了。
    昌平君也去了十多年。
    他的陵寢之地,當年就有去過,陛下專門派人修建的,在楚國王族的陵寢之地。
    規格很大。
    楚國淪亡,許多人都走了,那里被破壞了許多,陛下還專門將一些人遷移過去,看護那里。
    近些年,每每路過附近,便是前往走一走。
    “韓非先生,當年也是差不多的抉擇。”
    “昌平君,也是那般的抉擇。”
    “皆為朕的遺憾。”
    “韓非先生,昔年新鄭一敘,開朕眼界,今日若有他在朕身邊,帝國或許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數月之後,朕下江南巡視,歸來……當前往洛邑北邙。”
    “朕……,朕近來多有想著過往的一些事情。”
    “忍不住想起過往的一些事情。”
    “當年,朕在野王之地,百家有襲擊,麗兒你們好像也在其中,朕……那個時候還不大。”
    “一晃過去這麼快。”
    “朕……年近五十,雖不想要承認,有些老了。”
    “老了!”
    “……”
    嬴政把玩手中的酒樽,昌平君的陵寢……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想著昌平君,又想起當年的一位故人。
    韓非!
    韓非先生。
    他的《韓非子》,至今……每一個篇章,都能輕易誦讀,倒背如流也非不能夠。
    于帝國立下,于帝國諸般國策,裨益良多。
    韓非先生。
    當年入秦,卻不助力秦國,希望韓國有喘息機會,希望韓國可以重新壯大,希望韓國可以崛起。
    韓國!
    它的淪亡,是咎由自取。
    法道三脈,韓國盛行當年申不害留下的術制,權術在手,駕馭群臣,統御家國。
    然!
    申不害當年變法強韓,並非拋棄法家其余精要。
    韓王安!
    他將韓國拖向最後的淪亡之日。
    韓非先生當年若是願意助力秦國,韓國不會淪亡的,會保留宗廟傳承,會一直傳下去的。
    韓非先生。
    沒有應下。
    那是他的性子,他也的確不會應下。
    韓非先生,最後……,最後……去了。
    時間更久了。
    呂不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