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城,終于到了。”
    無論燕趙的局勢如何慘烈,無論秦魏交戰的傳聞如何鐵血,于諸夏間這處地域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影響。
    城郭如舊,城門洞開,晴空之下,往來行人之不斷,一條條縱橫四方的寬闊街道上,商賈、庶民、吏員……交錯。
    一處處臨街的酒肆、商鋪之內,人進人出,酒香彌漫,佳肴飄香,醉飲其內,頗有些……盛世余韻。
    抬頭看日,不過巳時剛過,北城門外,一駕形如普通的馬車緩緩逼近,駕車之人扔下幾枚刀幣之後,便是安然入內。
    “姑娘,蘭陵城到了。”
    听得駕車之人一語,車內頓時傳來一道清脆歡悅之音,當即,馬車一側的車簾卷起,一張秀麗的面容出現,雖略有青澀,卻頗為靈動。
    轉動著一雙明眸,好奇的打量著四周,一路南下,她們的目的地就是蘭陵城,歷經半個多月,終于到了。
    “這就是蘭陵城?”
    旋即,又是一道更為細膩的柔潤脆語而出,在那被卷起的車簾後,又是一張娟秀的神容出現,面雖少弱,已然眉目如畫,精致倩雅。
    一雙秋水明眸也是好奇的打量著車外,看著四周的一切,比起燕國的薊城熱鬧多了,耳邊滿是一陣陣的嘈雜之言,卻很是歡快。
    “父親說過,讓我們前來春秋書館的?”
    “還有多遠?”
    仍舊看向車外,舉手投足間,自顯一股別樣的貴氣,看了一會,又詢問道。
    “哈哈,姑娘,快了。”
    “紫陽,你個小丫頭接下來要用心的服侍著姑娘,若有差錯,看我不收拾你。”
    駕車之人是一個三十上下的勁裝婦人,淺灰色的衣袍著身,不顯錦衣華章,不過粗布麻衣罷了,手持韁繩,不住向著東城而去。
    按照……農家傳來的具體消息,一應諸般,都安排好了,她們手持文書,進入春秋書館不難。
    “嗯,我一定會好好服侍著姑娘的。”
    那個神容秀麗的少女連忙點動著小腦袋。
    “到春秋書館的時候,不要亂說話。”
    那駕車的婦人似是對于那個少女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囑著。
    “嗯,我不會亂說話的。”
    少女連忙再次點著小腦袋,顯得很是認真。
    見狀,那秀雅的少女為之抿嘴一笑。
    一炷香的時間後!
    經過打听詢問,再加上城中道路往來之人甚多,車馬行進緩慢,雖如此,還是行至近來在蘭陵城內聲名而起的春秋書館之前。
    “春秋書館到了,你們兩個先在車上等著,我先去投貼。”
    看著映入眼眸的四個匾額大字,駕車的婦人為之歡喜,連忙的將馬車停好,置于道路一邊,對著車內的兩個小丫頭輕語一聲,連忙前往書館的正門。
    “春秋書館!”
    再一次的卷起車簾,姿容秀雅的少女看將過去,那里……卻是一座書館,上首四個楚國文字寫就的書館。
    對于楚國的文字,自己是認得的,好像……是有人教過自己的,但是誰教的已經忘卻了,腦海中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來了。
    看著馬涼行進書館門前,從懷中取出一封文書,遞給守衛的人,便是在等待了。
    馬涼!
    是臨行前,父親給自己尋找的一位護持著,她家族世世代代都為王族辦事,而且還有些武道修為,一路走來,多虧其照料。
    按照父親所說,接下來自己就要在春秋書館學習了,具體要待上多久不清楚,父親也沒說,只是說辦完燕國的事情,就會前來尋找自己的。
    少女雖想念,也知道父親很忙碌的,記憶中,父親就很少歸于府邸,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府邸中。
    嗯?
    好像有什麼東西忘記了一般,應該是小時候的事情吧。
    少女單手摸了摸小腦袋,搖搖頭,將那些別樣的感覺摒除,歸于眼前的形態。
    “姑娘,听馬涼說,書館內有好多人的,是真的嗎?”
    紫陽不過七八歲的樣子,略黃的發絲梳攏成髻,垂落腦袋四周,顯得很是可愛,順著姑娘的目光看過去,應該是書館。
    自己是不認識字的。
    “是的。”
    “書館是許多人一起讀書認字的地方。”
    “接下來你也要讀書認字的。”
    秀雅少女給予肯定的回應,其實……對于書館是什麼東西,自己也只是听說的,並沒有真正的去過書館。
    “听說讀書認字好難的。”
    紫陽有些為難,自己很笨的。
    “很簡單的,接下來我教你。”
    秀雅少女拉著紫陽的小手,輕聲說著,接下來的書館中,紫陽要和自己一起作伴了,要很長時間的一起作伴了。
    “真的嗎?”
    紫陽驚喜。
    “當然。”
    秀雅少女再次秀首輕點。
    “我們該下去了。”
    旋即,一直緊緊關注著書館門前動靜的秀雅少女,看著馬涼對著她們揮動手掌,且此刻書館門前已經出現了數人。
    對著馬涼擺擺手,放下車簾,和紫陽一塊從馬車上下來了。
    著淺青色的蜀中薄紗鑄就的錦袍,合體的落在身上,不過七八歲,如瀑的秀發梳著雲近香髻,插著一支點翠墨綠玉簪。
    踏著一雙清水軟鞋,有著虛空驕陽的映照,整個本就秀雅的姿容,越發顯得嬌嫩起來,緩緩從車上下來,拉著身後著紅色錦衣的紫陽。
    走向書館門前。
    “姑娘,這就是書館的飛雪大掌事。”
    “一應諸般的事情,大人們都交代了。”
    馬涼指著身側一位著白色勁裝的女子,三十上下的年歲,正值風華,眉宇雅秀,英氣勃發,此刻正看著兩個小姑娘。
    尤其落在那個姿容娟秀的少女身上。
    “召水見過飛雪大掌事!”
    召水!
    是臨行前父親為自己取得名號,他們一族都是召公的後裔,召公的遺澤綿延千年,當如水韻一般,不可斷絕。
    是故如召水!
    召水近前規矩一禮,看向飛雪大掌事。
    書館的大掌事竟然是一位女子,令召水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有些驚訝。
    “哈哈,等你多時了,召水。”
    “走吧,今日起,你就是我春秋書館的弟子了。”
    飛雪快步近前,看著面前的召水,很美麗的一個小姑娘,言語之間,舉動之言,都是儒家所傳正統禮儀,且落落大方,不墜凡塵。
    近前一步,拉著召水的小手,熱情的說著,反正看上去比起天明那個可惡的小子順眼多了,若非師兄有交代,早就一天教訓他十次了。
    嗯,實在是可惡!
    “嗯。”
    召水頷首,脆音而應。
    “走吧,今日起……,把這里當作燕國的家一樣。”
    “書館內的弟子都是親如一家的,他們來至諸夏各地,不過……,有一個弟子你接下來千萬別搭理他。”
    飛雪拉著召水,一同向著春秋書館內走去,紫陽在後面跟隨著,馬涼則是返回馬車上,將一些隨行之物帶下來。
    “嗯?”
    “為何?”
    若水好奇的反問了一聲。
    “……”
    “因為他很可惡!”
    “……”
    行入深處,諸般音韻歸于虛無深處,飄蕩四散。
    ******
    叮!叮!叮!
    咸陽城,王城興樂宮旁側花園演武之地。
    一直以來,那里都只是秦王政與諸公子游玩、閑樂之所,盛夏時日,整個諾大的花園內,百花盛開,百草生長其內,諸般香氣繚繞,混合一處,別有景色。
    不遠處的涼亭之內,公孫麗正跪坐其內,雙手撫琴,雖然琴技不甚好,但當初從弄玉處學了不少,加上近年來的修養,倒也別有韻味。
    著淺藍色的勁裝,盡管已經是秦廷參知政事的要臣,然……蓋聶如舊的裝束,手持淵虹,靜立在演武場側,看著大王與武真侯對戰劍道。
    一舉一動,一招一式,雖沒有內力涌動,純屬是劍招相觸,彼此貫通道理,或是清靜無為,或是霸道璀璨。
    或是秋水無聲。
    或是鐵血縱橫。
    ……
    “當初寡人下令百家入秦,或為左右護法,或為劍術教師,所為者,不單單是劍道。”
    “劍道,亦如治道!”
    “蓋聶先生的劍道捭闔縱橫,鬼谷的影子很是清晰,李信他們的劍道兵家妙法,陣勢連綿不斷,武真侯的劍道一舉一動,似乎……包含所有。”
    “卻有迥異于百家!”
    “妙哉!”
    秦王政手持鐵木鑄就的長劍,勁裝束袖,施展自己的劍招同王弟踫觸,諸般劍招很是普通,卻以小而大,內蘊別樣風華。
    終于,伴隨著又一次兩劍相觸,秦王政朗朗一笑,將手中之劍遞與近前的侍者手中。
    “劍道如水,道家清靜無為,順水渠成,萬川歸海,堪為大道。”
    “法家法術之下,劍道規則立下,一舉一動,詮釋乾坤大道,令萬物有序運轉。”
    “儒家劍道,仁禮綱要,萬物順從禮的規則而動,則亦有精妙。”
    “莊周說劍,雖為劍道三者,實則百家莫不如此。”
    周清屈指一點,手中的鐵木之劍直接落在遠處的木架上,待在咸陽有一段時間了,如今也該離去了。
    四郡要務,芊紅雖可以處理,終究有些事情的權限不足,可以短暫處理,不為長久。
    “諸子百家!”
    “都是很不錯的道理,可惜,如武真侯所言,一國者,當有一心,百家之道,則為百家之心,長久而觀,隱患極大。”
    “蓋聶先生以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