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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忙往里面讓,夏芸拱手便要進來,抬眼一瞧,只見屋中站著個妙齡少女,穿著杏紅的衣衫,清麗鮮潤,容色照人。夏芸登時愣了,一只腳跨進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再看那女孩兒一眼,卻不好意思,仍端著文人清高的架勢目不斜視,對薛氏道︰“這……這我就不進去了罷……”
香蘭見夏芸不自在,不由抿著嘴笑了笑。如今陳氏夫婦住的房子並非院子,而是二層的小樓,香蘭便轉身提了裙子上樓。薛氏再讓,夏芸方才進了屋。薛氏笑道︰“我閨女,今天回家來看看。”忙不迭去倒茶,道︰“你陳叔吃了兩杯酒,剛睡了,我去叫他。”
夏芸早就听說陳家有個仙女兒似的女兒,如今見了才知傳言不虛,正恍惚著,听薛氏這樣說,連忙攔住道︰“嬸子不用忙,我就是來送東西的。”說著遞過一個布包,道︰“這里頭是我寫的兩幅字,還有替人抄的書,勞煩陳叔交給買家。”
薛氏接過來,又從抽屜里摸出一串錢,交給夏芸道︰“這是上回的錢,一共五十文。”又殷殷叮囑道︰“小夏相公萬萬別同人提起見過我女兒的事。”
夏芸揣到懷里道︰“自然。”又連連道謝。薛氏仍要留客,夏芸則客氣了幾句,拱手告辭了。薛氏將門關好,拿了夏芸的布包上了樓。見香蘭正在樓上收拾,便在香蘭身邊坐下來,嘆了口道︰“方才瞧見了?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小夏相公,原先跟咱們家住對門夏二嫂的佷子,雖家里頭平淡些,可奈何他書讀得好,還是個有志氣的,去年考秀才,只差一丁點兒,今年指定能考中。夏二嫂同我說,想給你們說媒呢,誰知道後來你又讓林家給賣了……”
薛氏一個人絮絮叨叨了半晌,見香蘭仍在收拾櫃櫥,一副漫不經心模樣,不由有些火氣,捅了捅香蘭的胳膊,皺著眉頭道︰“我同你說話呢,你听見沒有?小夏相公的品貌都是上等的,如今我跟你爹脫籍,跟他們也是門當戶對,說起來你爹要去當坐堂掌櫃,賺的銀子比夏家還多呢……沒瞧見小夏相公寫字抄書貼補家里麼,知道你爹在古玩店里整天迎來送往那些個文人墨客,便巴巴的寫了字求上來,替人寫字抄書的,倒是也能賺上幾十文,人人都夸他寫字好,是個大才子……只是宋大爺相中了你……唉。”去戳香蘭的頭,“你呀你呀,可讓**碎了心。”
香蘭揉著腦門心想她娘不過是瞎操心,對夏芸也不放在心上,將屋子收拾了,又同薛氏說笑了一回,方才回宋家去了。
且說夏芸,揣著心事默默回家,拿了本書來看,卻翻來翻去靜不下心。再想起香蘭的模樣,便愈發坐立難安了。原先他二嫂曾與他提過陳萬全家的女兒,他一來心心念念著考取功名將來蟒袍加身,榮歸故里;二來他與陳萬全打交道,臉面上雖然恭敬,可心里卻瞧不上他市儈粗俗,想著這樣的人能養出什麼好女兒,便不放心上;三來,他眼光高,等閑人家的一律瞧不上,非要娶個才貌兼備的閨秀,故而婚事便拖了下來。
可如今對香蘭驚鴻一瞥,卻讓他留了心,暗地里比較,單憑顏色,見過的女子當中竟沒有及得上的,不由動了心。見夏二嫂站在院子里晾衣服,便去向他二嫂套話,夏二嫂道︰“你問陳家的香蘭?她真是個美人,還帶著股靈氣勁兒,識文斷字,最難得的還會畫畫兒,听她爹說,一張畫能賣一兩銀子呢,雖說老陳頭是個愛吹牛的,可我遠近打听了一回,他這話倒也不錯,雖不是張張都能賣高價,可最少也是五錢銀子,你若娶了她,等于娶來個財神奶奶。只不過听說性子烈,原先敢拿菜刀跟人家比劃,這進了林家也不安生,這不讓大*奶給趕出來了,嘖嘖,這樣的顏色,爺們不動心才怪。”
夏芸一驚︰“她被林家的男主人看上了?”
夏二嫂往左右瞧瞧,壓低聲音對夏芸道︰“可不是,听說是讓林家大爺看上了,都打算出了曾老太太的孝就抬舉,後來外省作亂,林家大爺帶兵出去剿匪,這才給了大*奶可乘之機,把人悄悄給打發了,如今賣到哪兒還不知道。林大*奶凶惡是出了名的,香蘭這下得不了好兒。你沒瞧見,連她爹娘都讓宋家給收了去……唉,就算香蘭還在府里,這個親也不敢再結了,被林大爺看上的丫頭,誰知道還是不是黃花閨女……”
夏二嫂猶自說個不住,夏芸卻呆愣愣了站了半晌,心里頭只覺著發堵,失魂落魄的往屋里走,身背後夏二嫂還喊著︰“小叔子,今兒晚上吃什麼?廚房里單給你留了一碗肉菜。”見夏芸不理她,口中嘟嘟囔囔道︰“如今家里頭上下拿他當祖宗供著,難不成真能考個狀元回來?嘁,我可是盼著他能高中,日後跟著沾光,就怕老夏家墳頭上沒冒那個青煙!”
夏芸如何煩惱暫且不提,卻說香蘭回了宋府,做了回針線,又親自下廚做了兩個宋柯愛吃的菜,放在蒸籠里溫著。見 兮拿了塊料子橫豎比劃,便問道︰“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