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在莫斯科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向華西列夫斯基告辭,準備立即返回前線。
“羅科索夫斯基將軍!”華西列夫斯基對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根據我從空軍那里獲得的情報,敵人最近對莫斯科通往前沿的道路加大了轟炸的強度,你們回去的路上,沒準會遭到敵機的轟炸。為了你們的安全起見,我準備給你們配備一個高射機槍連,由他們護送你們返回前線。”
對于華西列夫斯基的這番好意,羅科索夫斯基立即委婉地拒絕︰“華西列夫斯基同志,謝謝你的好意。如果在返回前線的途中,遭到敵機的轟炸,我們會及時進入路邊的森林躲避。”
“羅科索夫斯基將軍,”見羅科索夫斯基不願意讓高射機槍連隨行,華西列夫斯基加重了語氣︰“安排一個高射機槍連護送你們返回前沿,這是最高統帥本人的指示,希望你們不要拒絕他的一番心意。”
得知派遣高射機槍連護送自己返回前沿,居然是史達林的主意,羅科索夫斯基自然不會再反對,便點頭答應了︰“華西列夫斯基同志,不知我在什麼地方能找到這個高射機槍連?”
“他們就在大樓外面的街道上待命,你們一出去就能看到。”
羅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向華西列夫斯基告辭後,走出參謀總部的大樓。
距離大樓不遠處的街道上,停著一排由汽車牽引的四聯14.5毫米高射機槍,幾十名高射機槍手就站在這些高射機槍的旁邊。洛巴切夫見狀,用手肘踫了踫羅科索夫斯基,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華西列夫斯基將軍說的高射機槍連,不會就是他們吧?”
正當羅科索夫斯基準備過去詢問時,就見到一名中尉小跑著過來。
中尉來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面前停下,抬手敬禮之後,態度恭謹地問︰“請問是第16集團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將軍嗎?”
“是的,我是羅科索夫斯基。”羅科索夫斯基盯著面前的這名中尉,試探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您好,將軍同志!”中尉畢恭畢敬地回答說︰“我是高射機槍連連長貝林津中尉,奉命護送您返回前沿。”
車隊出發時,三挺被汽車牽引的高射機槍行駛在車隊的最前面,每挺機槍上都坐著兩名高射機槍手,他們警惕地望向空中,做好了隨時射擊的準備。
坐在吉普車里的洛巴切夫,見到高射機槍手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忍不住問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同志,您覺得我們在返回前沿的途中,會遭到敵機的轟炸嗎?”
“這不好說。”羅科索夫斯基搖著頭說︰“雖說我們來的途中,並沒有遭到敵機的攻擊,但誰也不能保證,我們在返回前沿的過程中,不會遇到敵機的轟炸。”
“我們直接回司令部嗎?”
羅科索夫斯基想了想,隨即搖著頭說︰“司令部里有馬利寧在負責,我們晚點回去無所謂。倒是克林方向,讓我心里始終不踏實。我們在經過克林時,到城里去瞧瞧,順便了解一下昨天的戰斗情況。”
一個半小時之後,車隊順利地進入了克林城內。
羅科索夫斯基望向車窗外,此刻城里的街道上,已經見不到什麼居民出現,也不知道他們是躲在家里,還是昨天戰斗剛爆發時,就已經逃出了城市。
很快,車隊就在扎哈羅夫的指揮部門口停下。
羅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下車後,直接走了進去。
見到兩人的出現,扎哈羅夫立即迎上去,有些迫切地問︰“司令員同志、軍事委員同志,你們回來了!你們昨天離開之後,我心里就始終不踏實,擔心你們會出什麼事情。”
“我們能出什麼事情。”羅科索夫斯基輕描淡寫地說︰“正如我所判斷的那樣,總參謀部就是為了我們撤到伊斯特拉水庫一事,需要我們給他們做一個詳細的匯報。”
停頓片刻之後,羅科索夫斯基便直奔主題︰“對了,副司令員同志,昨天的戰斗進行得怎麼樣?”
“敵人的進攻被我們打退了。”扎哈羅夫回答說︰“他們在我們的陣地前丟下了六輛被擊毀的坦克,以及一百多具尸體,就倉皇撤退了。”
雖然這樣的戰果顯得很是普通,但羅科索夫斯基還是贊賞了一句︰“干得不錯!雖然給敵人造成的傷亡不算大,但也讓他們明白,要想奪取這座城市,不付出一定的代價是不可能的。”
“對了,司令員同志,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扎哈羅夫說道︰“今天凌晨兩點左右,有一批來自綠城的坦克師指戰員,來到了克林城內。”
羅科索夫斯基聞言,眉毛往上揚了揚,隨即問道︰“不知這支部隊有多少人,又帶來多少坦克?”
听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個問題,扎哈羅夫在腦子里組織了一下詞匯︰“大概有兩百多人,至于坦克,一輛都沒有。”
扎哈羅夫的話,讓羅科索夫斯基大吃一驚︰“坦克師不是有兩百多輛坦克嗎,怎麼一輛都沒有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听那些指戰員說,”扎哈羅夫沉聲說道︰“我們這里遭到德軍進攻時,敵人也對綠城實施了炮火打擊。雖說坦克師的坦克分散在城里的各個角落,但敵人的炮火過猛,不少坦克被倒塌的建築物所掩埋。坦克師長見勢不妙,立即命令剩余的坦克突圍。但敵人早就在出城的道路上,布置好了坦克和反坦克手,出城的坦克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摧毀了。那些逃過來的指戰員,借助夜色的掩護,繞過敵人所在的區域,逃進了森林里。然後經過幾經輾轉,才來到了克林這里。”
“蠢貨,簡直是蠢貨!”羅科索夫斯基一想到那位素未謀面的坦克師長,就恨得牙癢癢,如果不是對方的固執己見,早點帶著坦克師過來與克林的守軍匯合,怎麼會遭到幾乎全軍覆沒的命運?“正是因為他的愚蠢,導致一支建制完整的坦克師,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就被敵人全殲。如果他在戰斗中犧牲,倒也罷了;若是活著逃出來,等待他就是軍事法庭。”
“我已經向那些指戰員了解過情況了。”扎哈羅夫嘆著氣說︰“據說那位師長下達了突圍命令後不久,所在的大樓就被德軍的炮火命中而倒塌了,想必生還的幾率不大。”
“綠城被敵人佔領,那麼他們接下來就會集中全部的力量,來進攻克林。”羅科索夫斯基望著扎哈羅夫,表情嚴肅地問︰“副司令員同志,你給我一句準話,你能在這座城市里堅持多少天?”
扎哈羅夫想了想,隨即伸出三根指頭︰“三天,司令員同志!以我們現有的兵力和技術裝備情況來看,最多只能堅守三天。”
羅科索夫斯基皺起了眉頭,反問道︰“難道不能多堅守兩天嗎?要知道,一旦克林失守,那麼集團軍的後路就基本被德軍切斷了。以後不管是後方運來的彈藥補給,或者運下去的傷員,都只能繞到其它地段。”
“如果要想多堅守兩天,也不是辦不到。”扎哈羅夫有些遲疑地說︰“但需要您答應我一個條件!”
對羅科索夫斯基來說,當前沒有比守住克林更很重要的事情了,此刻听到扎哈羅夫說有機會在克林多守兩天,連忙迫不及待地問︰“什麼條件?”
“把太陽山城的部隊,都調到克林來。”扎哈羅夫向羅科索夫斯基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有了他們的加強,再多堅守三五天,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但他的話音剛落,就被羅科索夫斯基拒絕了︰“不行,堅決不行。如果我們現在主動放棄了太陽山城,那麼敵人就能集中兵力來進攻克林。如此一來,就算我們在克林城內的兵力再多,面對強大的敵人,恐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扎哈羅夫沉默了,他覺得羅科索夫斯基說的有道理。如今太陽山城和克林各自牽制著大量的德軍,如果主動放棄了太陽山城,那麼古德里安就能把進攻太陽山城的部隊,都調到克林方向來。就算加上太陽山城過來的部隊,城里的守軍也不過萬余人,根本無法抗衡數倍于己的敵人,守住克林就成為了一個笑話。
經過一番思索之後,扎哈羅夫點了點頭,對羅科索夫斯基說道︰“司令員同志,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在城里多堅守兩天。”
對于扎哈羅夫的表態,羅科索夫斯基滿意地點點頭,隨後說道︰“副司令員同志,如果你們能多堅守兩天,那我們就有時間調整部署,騰出一部分兵力作為預備隊,甚至可以派來加強克林城內的防御力量。”
羅科索夫斯基和扎哈羅夫又聊了幾句之後,讓通訊兵幫自己接通了集團軍司令部的電話。
听到馬利寧那熟悉的聲音從听筒里傳出,羅科索夫斯基立即開門見山地問︰“參謀長同志,炮兵主任卡扎科夫將軍在什麼地方?”
“他的指揮部距離我們這里只有幾百米。”馬利寧試探地問︰“需要我派人去叫他嗎?”
“不用了。”羅科索夫斯基心里很清楚,雖然兩處指揮部相距不過幾百米,但來回需要花費的時間不短,他可沒有富裕的時間可以用來浪費,便直截了當地說︰“參謀長同志,麻煩你轉告卡扎科夫將軍,克林這里急需更多的炮兵,讓他想法調派盡可能多的炮兵到克林來,以便城市的保衛者能在戰斗中,獲得足夠強大的炮火支援。”
“司令員同志,我正想向您匯報這件事呢。”馬利寧說道︰“卡扎科夫將軍在兩個小時前,派遣了三個炮兵團和兩個火箭炮營趕往克林,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達克林。”
“哦,三個炮兵團和兩個火箭炮營?!”羅科索夫斯基听完報告,不免有些吃驚地說︰“真是沒想到,卡扎科夫還真舍得下血本呢,居然派了這麼多的炮兵趕來克林。”
“我們都知道克林的重要性。”馬利寧說道︰“一旦被德軍佔領了克林,不但可以切斷集團軍的後路,同時還可以向德米特羅夫和亞赫羅馬推進,直接威脅到莫斯科的安全。因此,我們必須采取一切手段,拉來守住克林,不讓敵人佔領這座城市。”
“參謀長同志,我們都想守住克林。”羅科索夫斯基語氣沉重地說︰“可是經過我的仔細觀察,這座城市面對實力強大的敵人,是根本守不住的,我們如今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盡可能推遲城市陷落的時間。”
馬利寧在電話里沉默了一陣,小心翼翼地問︰“司令員同志,您如今在克林吧?不知您什麼時候返回司令部?”
“沒錯,我此刻和軍事委員同志都在克林。”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我待會兒還要去太陽山城一趟,最快都需要再過四五個小時,才能返回司令部。”
“我知道了。”馬利寧應了一聲,提醒羅科索夫斯基說︰“司令員同志,今天敵機對我們的轟炸進行得很頻繁,你們在返回司令部的途中,可要擔心遭到敵機的轟炸啊。”
“放心吧,參謀長同志。”羅科索夫斯基笑呵呵地回答說︰“我們離開莫斯科前,上級派了一個高射機槍連護送我們,就算路上遇到敵人,我們也有一戰之力。”
掛斷電話之後,羅科索夫斯基又和扎哈羅夫研究了一番保衛克林城的方案,然後便起身告辭。
出了城市之後,洛巴切夫問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同志,您真的還要去太陽山城嗎?”
羅科索夫斯基點了點頭,給了洛巴切夫一個肯定的答復︰“是的,軍事委員同志。太陽山城如果失守,敵人就能集中兵力去進攻克林,因此我必須讓米沙想辦法守住城市,牽制住一定數量的德軍,使他們無法集中力量去進攻克林。”
讓羅科索夫斯基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車隊剛到達太陽山城的城郊,就看到前方的道路一側,站著十幾名指揮員,附近還停著幾輛吉普車,似乎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
看到這種情況,羅科索夫斯基不禁納悶,心說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重要人物要來太陽山城視察嗎?如果真的,怎麼自己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听到。
為了搞清楚怎麼回事,羅科索夫斯基吩咐司機︰“司機同志,加快速度,超過前面的高射機槍,我要去看看,路邊站著的那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