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態度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這確實也是一個選擇。
但之前軒轅無殤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戰神沒有態度...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他知道逐風氏要做什麼，但他選擇不聞不問，袖手旁觀？
“為什麼？”
軒轅無殤有些疑惑的問道︰“這件事情如果鬧到最後的話，很可能無法收拾的，至少也會影響你的威望。”
戰神不動聲色的看了軒轅無殤一眼，沒解釋什麼。
軒轅無殤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
中立陣營沒有至尊無法收拾的事情，而至尊的地位，本身就是威望，只要至尊本身不動搖，那就沒有什麼能影響他們威望的事情。
可這不是戰神對此冷眼旁觀的理由。
“那是你的皇子，你的女人...”
軒轅無殤有點麻，他投資林九，他針對逐風氏，他忙前忙後，這其中確實是有大帝的授意，但戰神現在的態度，卻讓他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自己折騰了兩個千年的時間，結果戰神卻一直在冷眼旁觀，那自己，甚至包括自己的老子，到底是在干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戰神輕聲道。
軒轅無殤有些繃不住，直接笑了起來︰“你也信命運了？”
命運是權限，是真實存在的力量，但所謂力量，在至尊眼中不過就是工具而已。
戰神是武道權限的至尊，那麼在他眼中，命運的力量，無非是跟自己不同路的另一種工具罷了，堂堂至尊會信這個？
“不管信不信，這件事情最後總會有一個結果。”
戰神搖了搖頭︰“我並不需要做什麼，他們想鬧的話，那就鬧吧。”
軒轅無殤看了戰神一眼，若有所思，他一時間無法確定戰神所說的這個結果。
“所以...你說的結果，是林九，或者逐風盈，其中之一必然會成為巔峰強者？”
“林九？”
戰神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只是一個細微的表情，軒轅無殤卻直接睜大了眼楮︰“你說的結果，不包括林九？如果不是林九，那是林十一？！”
所有事情都會有一個結果。
如果這個結果的一端不是林九，那就是林十一和逐風盈，會有一個成為巔峰強者？！
林十一？！
林九成為巔峰強者這件事情已經夠魔幻了。
林十一也能成為巔峰強者？
戰神沉默了幾秒鐘，緩緩道︰“我覺得我們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軒轅無殤嘴角抽了抽︰“所以呢，你今天來見我，到底是想要說什麼？”
戰神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說的軒轅無殤不會信。
可事實上，他今天來這里見軒轅無殤，真的就是單純的見一面。
他沒什麼好說的，只是見一面，讓軒轅無殤認為已經見過了戰神，這就夠了。
“逐風野傷勢很重，雖然不能出手，但腦子還是在的。”
戰神隨口說著，像是在沒話找話︰“第四期開拓計劃即將開始，你現在又來了邊荒，還是處在這麼關鍵的一個位置上，就算是為了出口氣，他也會做點什麼，所以可以預見的是，你這次的損失會很慘重，想要確切的補償的話，估計要等到戰神界所有的開拓計劃完成之後了。”
軒轅無殤沉吟了下，點了點頭︰“沒事。”
以他的底蘊，表面上的損失慘重完全是可以承受的，他能把整個沉默軍團都搬過來，而且還是負責飛羽星團一個關鍵點，損失再怎麼慘重，也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除非戰神界要他在不用顧忌九級權限力量的情況下負責整個邊荒的開拓，不然沉默軍團根本就打不完。
幾個紀元的積累，兵種需要更新換代，各種機甲同樣也需要更新換代，這次來這里，完全可以將早期積累的一些機械軍團放上來，就當是清理庫存了。
至于開拓計劃完成之後，皇曦差不多也要正式回歸了，到時候他就會去奇跡之城，一直到紀元終結之前，他基本上不會再遇到需要全力出手的大戰。
而沉默軍團則可以在他引導皇曦和曦白回歸的時候，時時刻刻的研發新的兵種，新的機甲，整個沉默軍團都會完成一次內部更新。
算來算去，他的損失肯定是有，但絕對不大。
而且一旦這次逐風氏的計劃失敗，等到林九成為巔峰強者，他在其他方面的收獲必然要遠遠超過這次的損失。
不虧，血賺。
“第四期開拓計劃完成之後，我會離開這里，去奇跡之城。”
軒轅無殤說道︰“我大哥和嫂子快要回歸的事情你應該清楚，這件事由我負責，至于這里，我會扔一些稍微落後的機械軍團，損失方面，倒是沒什麼好在乎的。”
戰神的眼神有些古怪。
軒轅無殤誤會了他的意思︰“你這是質疑我的實力啊，沉默軍團就算是一些要淘汰的落後軍團，拉出來也足以比擬其他科技權限的一線精銳，你還擔心我在這出工不出力不成？”
他這話說起來很狂，但實際上卻很謙虛。
機械軍團的作戰能力有多重考量，技術研發，材料合成，火力強度，兵種配置，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則是意志加持。
前面幾種看的是最基本的戰斗力，而科技權限的強者調動機械軍團遠征，他們自身給機械軍團加持的意志卻可以附加本人的部分特性。
而這部分特性，就是科技權限蟻群戰術的關鍵。
能夠被人稱呼為中立陣營科技權限的第一人，軒轅無殤的一身特性，恐怖到足以讓所有同行都絕望，超視距鎖定，真實傷害，多重武裝，快速行軍，能量集中，機械飛升•二次飛升，完美入侵，任何一個特性拿出來，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可以自成一個體系的核心特性。
軒轅無殤卻是用一堆核心特性來組成了一個體系，哪怕在他意志加持下，機械軍團只能繼承這些特性極少的一部分，那也足以將機械軍團的戰斗力提升一大截。
“我就算拿一堆廢鐵，也能吊打科技權限大部分八級巔峰強者了。”
軒轅無殤牛逼轟轟。
戰神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你的機械飛升又有突破了？”
軒轅無殤的表情微微一滯，干咳了一聲道︰“現在這種程度，足夠了。”
機械飛升是軒轅無殤最重要的特性之一，他能坐穩科技權限第一人的位置，這個特性可以說是居功至偉。
而這個特性不能提升機械軍團的威力，也無法加快他虛擬入侵的速度，更不能加快他的研發速度。
可所謂的飛升，卻是真的。
確切地說，是復活。
機械飛升︰在任何規模的戰場上，機械軍團無論遭遇任何形式的破壞，都可以進入飛升狀態。
飛升︰強行將破碎機械重組，恢復到原本狀態。
平平無奇，樸實無華。
用最簡單的話來解釋，軒轅無殤的機械軍團遠征，無論遇到什麼對手，就算機械軍團全部被打爛，軒轅無殤都可以將打爛的零件重新拼湊起來，讓機械軍團再次發揮出被打爛前的實力。
最關鍵的是隨著軒轅無殤的多權限聯合運用，機械飛升，硬是被他整成了二次飛升。
加起來就是可以飛升三次。
他拿出來的機械生命，不說其他方面，本身就有著三條命，這種優勢有多大，不言而喻。
戰神搖搖頭，不再說話，轉身凝視著星空深處屬于秩序的疆域，半晌，才緩緩道︰“那就這樣吧。”
“要不要喝點？”
軒轅無殤隨口問道。
戰神喉結動了一下，搖搖頭︰“等事情結束，你來鋒城，我請你喝。”
他的身影一點點變得模糊下去，凌厲的鋒芒瞬間遠離了飛羽要塞，消失無蹤。
......
邊荒的最中心區域。
軒轅無殤皺著眉，思索著戰神透露給他的信息。
“智慧？”
在舊世界，造成過至尊隕落的關鍵詞...
不知道為什麼，軒轅無殤莫名的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似乎有相關線索？”
戰神認真的看著軒轅無殤的表情，突然問道。
“應該沒有。”
軒轅無殤搖搖頭︰“不過，這算什麼關鍵詞？而且造成舊世界的至尊隕落...這件事跟啟國公沒什麼關系吧？層次差的太遠了。”
戰神深深看了他一眼︰“這件事看起來跟啟國公沒關系，但卻跟智慧有關系，啟國公的狀態，你了解吧？”
軒轅無殤點了點頭。
啟國公在時空回廊時絕對特殊的一位實力大公爵，天賦潛力雖然並不出眾，但一路向上卻沒有門檻，他在生命層次極低的時候就承載了信仰，最終在實力大公爵的層次上，將信仰轉變成了氣運。
加上他本身就出自奇跡之城。
做到這一步，基本上他等于是將自己晉升巔峰強者的門檻給踩碎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再做什麼，只需要按照自己的道路走下去，就會自然而然的晉升成為巔峰強者。
甚至因為他的特殊性，他的上限肯定不會是九級下位的命運，他成長到九級巔峰的命運都是正常的。
“我了解他的狀態，但還是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軒轅無殤慢吞吞的開口道。
“命運權限的晉升，是需要邏輯的，或者說，是用你們的思維去構建你們的邏輯模型，最終形成你們的權限形態︰魔方。”
戰神聲音平穩︰“既然有邏輯模型，那麼在構建這個模型的時候，你們必然要用一種最核心的東西，或者說是概念來支撐這個邏輯的運行，這跟武道其實是一個道理，你們講究核心邏輯，我們追求的是武道理念，這麼說你懂了麼？”
軒轅無殤沉默著點了點頭。
“所以你的核心邏輯是什麼？”
戰神看著軒轅無殤問道。
對于這個問題，軒轅無殤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說出了答案︰“真理。”
核心邏輯不分上下，因為只是一種概念，真理的概念，跟科技權限追求知識的方向有著相似之處，更加方便他的多權限聯合運用。
“人王的核心邏輯是重復。”
戰神淡淡道︰“玲瓏的核心邏輯是封鎖，啟國公的核心邏輯...”
“是智慧？”
軒轅無殤雙眉挑了挑。
“我不確定。”
戰神搖了搖頭︰“但我之前似乎听他說起過類似的方向，即便不是智慧，也會是相近的路子。”
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但是那個時候，我剛剛復甦，很多記憶並不連貫，甚至大量記憶都是缺失的，當時沒覺得什麼不對，現在才突然想起來一些問題，希望還來得及...”
就如同武道理念會不斷的遞進，命運權限的核心邏輯，同樣也是在不斷遞進的。
在戰神的記憶中，至少上一次他見到啟國公的時候，對方的核心邏輯還不是智慧，只是在言語之中，有了向著這個方向靠攏的意思，只要啟國公還沒有真正靠攏到這個方向，那麼一切就還來得及。
“靠攏向智慧的方向，不一定就是智慧，也可以是其他的，總之...幫我轉告啟國公，智慧不要踫，這是禁忌區域。”
戰神搖了搖頭，時空回廊的大帝，對于啟國公可以說是寄予厚望的，很多時候甚至願意平輩論交。
戰神和人王根啟國公有淵源，平日里走的近一些自然沒什麼，可戰神現在要做的，某種程度上卻等于是在干涉啟國公未來的道路，哪怕他這種干涉是對的，但如果大帝知道了，肯定也會有反應。
兩人本就因為龍族的問題弄的很不愉快，在加上一個啟國公，事情只會越來越麻煩。
“如果不是人王處在關鍵時期，他應該也會提醒啟國公了。”
軒轅無殤沉默著，好半天，才喃喃自語道︰“智慧...”
他眼神中光芒閃爍，似乎覺得某些事情越來越熟悉，但最終還是沒有想起來。
他確定自己應該是知道什麼的，但暫時卻沒有相關回憶。
“為什麼會這樣？”
軒轅無殤問道︰“我的意思是，智慧這個核心邏輯，為什麼會成為禁忌？
如果啟國公一定要選擇智慧，繼而確定自己的道路，繼續發展的話，會怎麼樣？”
戰神看了軒轅無殤一眼，眼神淡漠。
“在舊世界，這個詞是造成過至尊隕落的，啟國公如果非要選擇智慧，你說會是什麼結局？”
舊世界的至尊都能死。
啟國公，難道還能比至尊重要？
軒轅無殤深深呼吸，認真道︰“啟國公會死？”
死這個概念，其實是有範圍的。
元素權限中的三權柄之一就是死亡。
而在不遇到死亡權柄的情況下，跟秩序陣營的沖突，下場其實不是死亡，而是被秩序同化，也就是喪失自我，生不如死。
在大部分時間里，死這個字，是中立陣營內部的說法。
啟國公選擇智慧作為核心邏輯會死，換句話說，那就是中立陣營內部，會有人因為啟國公的選擇而殺他。
“誰會殺他？”
軒轅無殤沉聲問道。
“誰都有可能，包括我和人王。”
戰神眯了眯眼楮︰“不過如果他真的選擇了智慧的話，最先殺他的，肯定是皇曦。”
軒轅無殤瞳孔微微收縮，眸光劇烈動蕩，本能的追問道︰“我...我是說，大...大哥為什麼會殺他？”
戰神似乎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目光鎖定了軒轅無殤。
軒轅無殤眼神變得坦然，跟戰神對視著。
戰神收回視線，搖搖頭道︰“智慧，並不一定是要作為核心邏輯才能存在的，同樣可以用在其他領域，甚至是其他權限上面，比如，謊言權限。”
軒轅無殤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恍惚之中，他像是接近了某些被他遺忘的記憶。
“舊世界，也就是羽族時期，隨著謊言權限不斷完善，掌握著謊言權柄的至尊，曾經想要將自己的權柄進一步蛻變...變成智慧。”
權柄是可以蛻變的，或者說，這是至尊謀求進步的一種表現。
任何權柄，都是某些概念的至高象征。
所謂蛻變，就是讓自己的權柄，去容納更多的概念，更多的象征。
皇曦曾經掌握的武道概念，是叛逆。
他的權柄被戰神借走之後，經歷了世界盡頭的一戰，叛逆蛻變成了自由。
舊世界時，掌握著謊言權柄的至尊，也曾經想要將謊言權柄蛻變成智慧。
軒轅無殤眼前似乎有淡淡的人影晃動，某些記憶開始從無到有。
“那位至尊，被我大哥殺了？”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這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戰神眼前似乎閃過了曦白的影子，支配的力量...
“對方確實是有這種想法，但這與皇曦的理念不合，只是中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方明明是想要妥協的，但最終還是去做了，再然後...”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再然後結局很明顯，那位至尊死了。
軒轅無殤感受到了久違的頭痛，大量的記憶似乎再一次開始沖擊他的腦海。
他伸出手按了按額頭︰“所以，智慧，在皇曦的眼中，不是什麼好東西？”
“智慧當然是好東西。”
戰神搖搖頭︰“但過猶不及，智慧如果不加以限制，反而會成為智慧生命最大的限制，等你晉升巔峰強者之後，你大概就會...你怎麼了？”
他看了軒轅無殤一眼。
軒轅無殤用力揉著額頭，緩緩站了起來。
“沒事。”
軒轅無殤慢慢道︰“飛羽星團，出了一些小問題...我要去解決一下，啟國公的事情，我會關注，有消息後我會告訴你的。”
戰神看了軒轅無殤一眼，嗯了一聲。
“走了。”
軒轅無殤揮了揮手，他的身影直接碎裂成了一堆數據，匆匆告辭。
戰神沒什麼反應，只是看著軒轅無殤離開的方向，沉默了很長時間。
散亂飛舞的數據離開了邊荒區域的最中心，最終變成了一片濃郁的灰色霧氣。
灰霧在虛空中漂浮游蕩，逐漸遇到了從飛羽星團方向飄過來的一片鋒芒。
鋒芒融入霧氣，被瞬間同化。
大量的霧氣瞬間收縮，最終凝聚成了李天瀾的模樣。
李天瀾揉著自己的額頭，看著戰神所在的區域，喃喃自語道︰“智慧...”
他站在虛空里，面無表情，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這一日，戰神見到了軒轅無殤。
這一日，軒轅無殤也見到了戰神。
可實際上，戰神與軒轅無殤卻從來都沒有見面。
他們見到的，只是李天瀾。
這是一個謊言。
或者說，這片時空，這一條即將走到盡頭的時間線，都是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