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想法後,念蓨原本平定下來的心都開始起了波瀾。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歡蕭子珩的,討厭他這個人,也懼怕這個人,前世今生都怕。
可是如果說這次真得是他出手的話,自己倒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的。
還有自己給念慧下絆子卻被他發現的那件事,他也沒有說出來吧?
如此一想,念蓨忽然有種沖動,想再見見蕭子珩。
也是巧了,恰好這一日女學里來了幾位前來客座夫子,其中竟然有一位就是蕭子珩。原來今日有騎射課,蕭子珩在軍中多年,又和新任的山長是至交好友,便被請過來講授騎射課。
念蓨騎射一向不在行的,不過是勉強過關罷了。如今蕭子珩上課,卻分外嚴苛,每個人十支箭中必須至少有一支射中靶心。
眾女子不免議論紛紛起來,蕭從櫻自然是對自家九叔頗為敬佩的,笑盈盈對大家道︰“各位姐姐妹妹,你們可要當心了,我這九叔可是從軍多年,官至左將軍,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如今你們好生表現,若是能夠一舉正中靶心,說不得不但撿個頭名,還能得一段大好姻緣。”
這話一出,大家羞憤又好笑,都跑過去掐蕭從櫻的臉。
鬧了一場後,也有人悄悄地說︰“要說起來從櫻這位九叔,可真真是風光霽月般的人物,只可惜到底比咱們大了許多歲。”
不光是年紀大吧,看他那性子也嚴厲得很,眼楮里都透著冷,看著就讓人怪怕怕的。”
蕭從櫻卻笑著道︰“我家九叔對我可好了呢。”
你那是親佷女!”
眾女子竊竊私語一番,終于到了射箭的時候,大家紛紛換上騎射服,舉起弓來準備射箭。
有的十支箭竟是一支也沒中,也有的勉強射在了邊緣上,這一個個都挨了罰,竟是繞著校場跑上兩圈。蕭從櫻到底不愧是蕭家女兒,有兩只射中了靶心。
到了念蓨的時候,她咬唇看了看旁邊那個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蕭子珩,鼓起勇氣,走到正前,開始射箭。
一支,沒中。
兩支,沒中……
三支,也沒中……
一直到了第十支的時候,她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有些顫抖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在了她身邊,低頭看了看她拉弓的手。
那小手柔弱無骨,根本不是拉弓的料,偏生現在要硬拉著弓努力射箭。
用心去感受靶心所在的位置。”一個低沉的聲音幾乎是在耳邊響起。
念蓨听到這聲音,兩手微顫了下。
你的體質太弱了。”聲音听起來有些無奈。
念蓨只覺得身邊濃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她兩耳發燙,臉上燒得厲害,眼前一片茫然,只覺得那手中弓,那遠處箭靶,都已經變得遙遠而奇怪。
射吧。”看樣子他對自己不抱任何期望了。
念蓨手一松,那支箭被射了出去,軟弱無力,輕飄飄的,當力盡落地時,距離箭靶還有一丈遠呢。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成績了。
念蓨咬了咬唇,面上越發燒得厲害。
也是奇怪了,為什麼蕭子珩總是能恰到好處地看到她不堪的一面?他為什麼不來學校里看其他課程,只要不是騎射,其他任何課程她都是樣樣精通的啊!
她都不敢去看蕭子珩的樣子,都可以想象,他必然是冰冷鄙薄地望著自己的。
誰知道正低著頭,她便听到蕭子珩甚至略帶了一點溫和的聲音傳來。
既沒有射中,那就也跟著大家跑一圈吧。”
她听到這個,意外地抬起頭看向他。
她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听到他用這樣溫和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念蓨一抬頭,蕭子珩就看到了一張楚楚動人的小臉,還有那秋水無塵的雙眸,就那麼疑惑地望著自己。
他呼吸一緊,略別過臉去,淡聲道︰“去吧。”
念蓨看他面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可是完全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冰冷,心里也就松了口氣,當下點了點頭,便轉身過去找其他沒有過關的同窗跑步去了。
正跑著呢,蕭從櫻追過來和她一起跑,一邊跑一邊笑著問道︰“念蓨,剛才我九叔給你說了什麼?”
念蓨跑得氣喘吁吁,搖著頭道︰“就是……就是說了我力氣太弱……”
蕭從櫻听了,望著念蓨那因為跑步而透出紅暈的臉頰。她原本面皮幼滑稚嫩,猶如上等白玉一般,如今里面一層胭脂紅幾乎逼出那層吹彈可破的肌膚,猶如三月里掛在枝頭熟透了的桃子一般,真是讓人恨不得上前咬一口。
轉首看了看遠處一臉嚴肅的九叔,心中忽然有所感悟,不由笑著打趣說︰“其實我家九叔人不錯的,雖然說老了點。”
念蓨一听這個,正跑步的她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望著她,撲過去道︰“看我今日不掐死你!”
開什麼玩笑,她和蕭子珩?除非她不想過好下輩子了!
遠處的蕭子珩,玉樹臨風一般立在校場之外,身姿挺拔猶如松柏一般,站在這十月旭日之下,氣勢尊貴剛硬,不容人小覷。也難怪一些姑娘家都不由自主地偷瞄向他。
可是他的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了遠處,那個出塵脫俗姿容嬌美的小姑娘,此時和他的佷女在那里嬉戲說鬧。
其實他耳力非凡,那些話全都落在了他的耳中。
他暗自品度著她的反應,心里是明白,她是真得不喜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