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陌頓了頓，“因為爸爸面臨著一個更大的難題……這個難題，使得爸爸無法對你們做出任何承諾……”
“因為怪阿姨嗎？”程程心思細膩，一猜就猜到菲兒。
“是。”北冥陌並沒有避忌，嘆了一口氣，“爸爸欠人家一條命。可人家不要我的命，她要我的婚姻。”
“……”程程眉頭突然緊鎖，“顯然，爸爸已經做好決定了是不是？”
“……是。”北冥陌艱難地吐出這個字。
程程瞳孔明顯一縮，小包子受傷了，“那爸爸愛怪阿姨嗎？”
北冥陌眸光閃動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不愛。”聲音斬釘截鐵。
程程愣了一下，皺緊。小眉頭，“不愛為什麼要娶呢……”
北冥陌眸光有些愴然，“所以……辰，你要記得，長大後，不愛便不娶。”
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為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轍，才堅守著不愛便不娶這個信念。
可沒想到，終成了一句最諷刺的信言。
“為什麼？”程程輕聲問。
而北冥陌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用很輕很柔卻又很無奈的聲音回道——
“因為爸爸做不到，希望你可以！”
因為這句話，程程的心， 當一下碎掉了……
夜晚，到了就寢的時間。
“媽媽快來，我要和媽媽一起睡。”洋洋興奮地跳上跳下。
程程因為和父親的那番話，以至于整晚都心情低落。
父子倆第一次如此坦誠，卻沒想到是這麼傷心。“媽媽，我累了，先睡了。”
程程裹著被子，懶理洋洋，側著身子就安安靜靜地睡下了。
“咦喂，北冥司程你就這樣睡啦？”洋洋趕緊不甘落後地鑽進被窩里，笑嘻嘻地張開小臂膀，“媽媽，快來到洋洋懷里來……”
“那媽媽就試試洋洋的小懷抱暖不暖嘍……”顧歡顏笑著也上來了。
“嘻嘻……”洋洋咯咯笑著。
母子三人裹著一個被窩，睡下了。
這時，顧歡顏才瞟了站在一邊干瞪眼的北冥陌，“那啥，麻煩你走的時候關一下燈。不送。”
卻不想，這廝徑直脫掉衣物，蹭蹭兩下也跟著鑽進了被窩……
“北冥陌！拜托你不要鬧了好不好！一張怎麼睡四個人？”
“擠一擠就睡下了啊！”他不由分說攬住了她的腰。肢，“我也要試試你的小懷抱暖不暖。”
洋洋不高興了，“死鳥老爸不要臉！”
“咋不要臉了！”北冥陌隔著顧歡顏橫了洋洋一眼。
“三叔說︰女生鑽男生懷抱，那叫小鳥依人；男生鑽女生懷抱，那叫小鳥色人！”洋洋翻一小白眼兒，“死鳥老爸，你敢說你不想用小鳥色媽媽？”
北冥陌嘴角抽。搐了一下，雖然臭小子沒說錯，可是，“特麼個小混球！以後不準跟你三叔鬼混了！听見沒有！”
“才不要！三叔比你好玩多了！哼！”洋洋得意地晃晃小腦袋兒。
顧歡顏額頭冒出三條黑線，“額，兒子啊……雖然很多時候我不同意你爸的觀點，但這次……我也覺得，你應該少跟你三叔來往比較好……”
顧歡顏暗暗捏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一副‘別想在兒子面前輕薄我’的表情。
“嗚嗚……媽媽什麼時候跟死鳥老爸一個鼻孔出氣了……討厭討厭討厭你們……”洋洋小身子旋即一轉，將小屁。股對著顧歡顏。
樂壞了墨爺。
熄了燈之後。
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
時針滴答滴答過去。
……
她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啪~。
一巴掌拍飛了他的毛毛手！
不搭理這個無賴，她轉過身子，抱著洋洋繼續睡……
墨爺暗暗嘆息，到s市本以為可以借著公干和她好好甜蜜一番，誰料這兩只小鬼偏偏又跑來湊熱鬧，生來就是克他的麼？
夜夜攬著心愛的女人，卻一次又一次地忍受著世界上最近與最遠距離的煎熬。
墨爺啊墨爺，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憋死……
于是，一家四口擠在一張上，從小到大排排睡著，這幅畫面是這樣滴——
程程睡在最右邊的位置，安安靜靜側躺著。
溫馨。
洋洋睡在程程旁邊，也右側著，呼呼大睡。
可愛。
顧歡顏睡在洋洋後面，恬淡地抱著孩子……
幸福。
墨爺睡在最左邊，緊貼在顧歡顏的身後，雙手雙腳地纏著她……
額……猥，瑣。
屋子終于安靜下來，夜，正濃著。
窗外，月牙兒亮了，星星眨巴著眼楮，偷偷笑著……
深深夜——
好不容易終于陷入了睡夢中的墨爺，迷迷蒙蒙感覺有團小東西不斷往他懷里蹭啊蹭……
他嘴角下意識地上揚，他的歡兒終于忍不住投懷送抱了麼？
一個雞凍，墨爺長臂一撈，閉眼就湊了過去——
嗚漆嗎黑的房里，神志沒清醒過來的墨爺，抓著一個軟和的小東西……
突然——
一個不明物體好像襲擊了墨爺的臉頰。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耳膜突然被一道尖銳的童音差點刺穿——
“咦喂，死鳥老爸！你很變。態誒，連洋洋的腳爪子也要啃……”
腳爪子？
墨爺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
黑燈瞎火的趕忙按開燈鈕。
當光亮的那一刻，墨爺這才看見，自個兒手中正握著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蹄子，小蹄子上還殘留著他親吻的痕跡……
洋洋正以一種震驚的眼神瞟著墨爺，一副‘自家老爸難道不是人類，是畜類？’的表情！不然怎麼會抓著他的小腳啃個不停捏？
墨爺凌。亂了！
“臭小子，怎麼是你？！”他記得他睡著之前是抱緊歡兒的……
墨爺撩了一下眸，這才發現顧歡顏不知何時將兩個孩子放在他和她的中間，楚河漢界。
這時，顧歡顏感覺到一陣光刺著眼，睜開眸子，正好瞧見北冥陌抓著洋洋小腳的詭異舉動……
“北冥陌，你抓著洋洋的腳干嘛？”
“媽媽，死鳥老爸餓瘋了，抓著我的腳爪子亂啃咧！”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不可思議地瞪著北冥陌。
這廝到底是到了有多令人發指的地步啊！
北冥陌這才反應過來，燙手山芋一般松開洋洋的小蹄子，皺著眉，幽怨地瞟了眼夾雜他和顧歡顏中間的兩小破孩兒，“我不要這樣的睡法……”
程程也醒了，揉了揉發困的眼楮，“媽媽……”
“乖，寶貝乖，快快睡哈。”顧歡顏趕忙哄程程，瞪了北冥陌一眼，“不要這樣睡就去睡沙發，或者滾出去！”
墨爺臉色一黑。
“哈哈哈，活該耶！”洋洋將小腳兒往北冥陌臉上蹭了蹭，還一邊嫌棄地吐道，“死鳥老爸，你親濕的，所以要負責擦干淨。”
“ ……你個臭小子！”墨爺的俊臉抽。搐了。
洋洋可不管死鳥老爸的臉有多帥氣，小腳兒鼓搗一陣兒，趁他發飆之前，趕緊收回了腳蹄子，乖乖縮回被窩里，笑得眉眼彎彎，賊拉賊拉的。
“都別鬧了，趕快睡！”顧歡顏一聲令下，爺兒倆也就噤聲了。
洋洋美美地閉上眼楮。
墨爺氣呼呼地躺了回去。
顧歡顏伸手，熄燈。
夜，繼續深沉……
深深深深夜——
墨爺歷經九曲十八彎，百折千回的不斷努力，終于，偷偷莫莫不著痕跡，不損一兵不折一將地越過洋洋這座小山兒，又繞過程程這座小。平原，跋山涉水終于來到了顧歡顏的身旁……
千辛萬苦啊有木有？
“嗯……”顧歡顏夢囈中輕喃了一下，然後又沉沉睡去……
………
直至早晨，曙光透過窗幔的縫隙，照耀進屋子。
冬天的腳步已經漸漸遠了。
早春的鳥兒已開始鳴叫。
萬物復甦的季節正在開始。
橫七豎八躺著四個人的身影……
有大有小，都睡得安沉。
突然，鈴鈴鈴。
一陣門鈴響起！
吵醒了還在熟睡的人兒。
顧歡顏發射性地睜開眼，想都沒想就下來了，披上一件外套，走過去開門——
“刑火？”
“顧小姐……主子呢……”刑火話說到一半，腦袋正探進去，正巧撞見北冥陌……
刑火微微一愣。
只見那個平素冷酷得幾近完美的主人，此刻卻左。擁。右。抱，不過，他懷里抱的不是女人，而是兩位小少爺。
不，正確的說法是——
程程小少爺安安靜靜地蜷縮在主子的臂彎里。
洋洋小少爺則大剌剌地叉。開腿，倒掛在主子的臂彎里，其中一只小小腳還毫不客氣地踹在主子那足以風靡萬千少女的俊臉上……
“額，主子他……”刑火傻了眼。
顧歡顏回眸，顯然也瞧見了這一幕，內心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北冥陌蹙了蹙眉，睜開惺忪的眼，望著門外的刑火和顧歡顏，嗓音有些啞，“什麼事？”
“主子，是這樣的……剛剛洛小姐的經紀人打電話給我了，說找不著洛小姐，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喬喬不見了？”顧歡顏一愣，“昨天不是坐高鐵回去了麼？”
刑火一臉焦急，“她的手機打不通……”
“別緊張，刑火。喬喬也許只是手機沒電了，她一向貪玩。如果你不放心，就回去找她吧。”
“可是，主子……”刑火又不放心北冥陌。
“你家主子咋了？還等著你喂奶是不是？有手有腳的，你不用管他！”顧歡顏揮揮手，“趕緊去，找到喬喬順便給我打電話報個平安，嗯？”
不等北冥陌發話，刑火像是奉了皇後懿旨般，ting起xiong膛，點點頭，“謝謝顧小姐，那主子就拜托您了。”
轉身，刑火就出去了……
北冥陌愣怔了兩眼，這才咬牙低吼，“好你個刑火！老子啥時候準你走了？”
刑火拍拍屁。股走人，那這雙兒子咋辦？天天亮著幾千瓦的燈泡，這不是干。擾他和歡兒恩愛麼？
墨爺這一吼，兩個孩子都醒了。
程程揉了揉眼楮，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枕在了父親的臂彎里，他的小心口一暖，下意識就喊了聲，“早安，爸爸。”
洋洋則不耐煩地蹬了兩腳，不客氣地踹在了北冥陌的臉上，咕噥道，“矮油，吵死了啦……”
墨爺猛然回過神來！
看了看左邊的洋洋，又看了看右邊程程……以及正在穿衣的顧歡顏……
怎麼兩個小兔崽子都擠到他身邊來了？
他明明記得昨晚，最後偷偷爬到歡兒身旁才睡著的啊……
“北冥司程、北冥司洋，都給我起來！”
程程一咕咚就爬坐起來。
洋洋則依舊賴著不肯動彈。
北冥陌這才發現自己的兩只胳膊，不知何時麻痹了，“ ……歡兒……”
他幽怨地朝顧歡顏咕噥了一聲，“我手麻了……”
顧歡顏一邊將程程的衣裳拿過來，給孩子一件一件套上，一邊涼颼颼地說道，“麻了活該！”
省得整天毛手毛腳的，睡覺都不讓人安寧！
“給我揉揉……”墨爺低嘆。
“殘廢了再給你揉。”她冷冰冰地回道，接著繞到一邊，抱起賴著的的洋洋，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兒，“寶貝兒快起來，一會兒帶你去見不凡爹。”
“咦喂，不凡爹也來啦！好耶！”小包子立刻睜開亮晃晃的眸子。
墨爺一臉憋悶。
“不準去！”
這世上哪有听見便宜爹比听見親爹還雞凍的兒子？
“那你去啊！昨天莫名其妙將人家打了一頓，今天你得跟人家道歉！”
“道歉？哧！”他冷哼一聲，“他輕薄我的女人，我不打殘他是便宜他了！”
“北冥陌！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顧歡顏死死瞪著這個男人。
“我幼稚？”墨爺顯然不能接受這個指控！
顧歡顏掃了一眼他臉上還殘留的淤傷，“你不幼稚，會一把年紀了還學幼稚園的小盆友那樣亂打人嗎？”
這男人之前在沙巴的槍傷還沒好全，就又添新彩，他到底要怎樣？完全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麼？
墨爺一臉憋屈。
“好耶，死鳥老爸是幼稚鬼！比幼稚園的小盆友還不如！洋洋都是小學生了，終于有人比洋洋還低級啦！媽媽威武！”洋洋笑眯眯地拍手叫好。
程程則涼冰冰的瞟了洋洋一眼︰“媽媽是說爸爸的eq很幼稚，即情商幼稚，而幼稚園的小盆友是iq幼稚，也就是智商幼稚。北冥司洋，你認為爸爸的iq會比你低級嗎？”
洋洋一癟嘴，“哼，我eq高，所以泡妞厲害啊！死鳥老爸eq這麼低，難怪泡不到老媽！”
北冥陌臉部抽。搐了一下。
程程面不改色道，“eq低最多泡不到妞，一輩子孤獨終老；iq低就可怕了，知不知道豬是怎麼死的？”
“被人宰殺，死的呀！”洋洋一臉天真。
“不。”程程搖搖頭，“是笨死的。”
“北冥司程你毛意思啊！你是不是拐著彎兒罵我是豬呢……”洋洋不蛋定了，跳蚤兒似的追殺程程。
北冥陌與程程對視一眼，經過昨晚的談話，父子兩人不知不覺中開始發生著微妙的轉變。
不過，“北冥司程，什麼叫eq低的人會孤獨終老？你這是要咒你老子了？”
“吼，死鳥老爸，咱們一起揍他！揍他！”
洋洋滿屋子追著程程，顧歡顏看著兩個兒子，不禁笑著搖搖頭，瞥了北冥陌一眼，“今天我還得工作，孩子們歸你管了。”
墨爺眉心一擰，“我不要……”
“北冥陌，別忘了他們的監護權都在你手里！你責無旁貸，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
“那你還支走刑火？”墨爺煩躁地撓了撓頭發，“你明知道我根本沒有帶孩子的經驗……更何況，我很排斥……”
他猛然意識到什麼，聲音戛然而止。
果然，她瞳孔微微一縮，流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我知道你排斥小孩，可你答應過我，要試著對他們友善，要試著喜歡這一雙兒子的……”
他瞟了眼幾乎動不動就掀個天翻地覆的洋洋，光這小子一個就夠頭疼的了！還倆！
“要我管他們也可以，除非你答應晚上只和我一個人睡。”墨爺權衡之下，終于妥協。
顧歡顏挑了挑眉，嘴角一勾，“成交。”
s市第一人民醫院。
早晨，露露提著一個保溫盒，進了二樓的普通病房。
“醫生，請問3號的病人情況怎麼樣了？”
“傷勢並不嚴重。因為急火攻心，又很可能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導致身體透支，所以才會昏倒。一會兒應該就醒了。”巡房的醫生解釋道。
“謝謝你，醫生。”
“不用客氣。”
醫生走後，露露拉開隔著的幔簾，在雲不凡的g邊坐了下來，看著他靜靜等著甦醒……
許久後——
“咳咳……”雲不凡緩緩睜開眼楮，咳嗽了兩聲。
“先生，你醒了。”露露欣喜喊道。
“你是……”雲不凡想掀開被子轉身｜下地，但身體還是略顯乏力。
“你好，我叫陸露……昨天看到你昏倒在路邊，就送你來醫院了。剛剛醫生說你的傷勢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陸露一邊說著，一邊扶雲不凡坐了起來。
“我昏倒了？”雲不凡回想昨天發生的一切，他終于決定要放開歡歡，退一步做回朋友了，卻沒想到被北冥陌狠揍一頓，捂著仍舊發疼的心口，他朝陸露。點點頭，“謝謝你。醫藥費也是你幫我墊付的吧？一會兒我開張支票給你。”
“不……不用了先生……”陸露急忙搖頭，欲言又止。
此刻，她腦海里有太多的疑問，想問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又不知從哪里問起。
“我不習慣欠人家的。”雲不凡說著就要伸手拿衣服里的支票簿。
陸露忙喊道，“真的不用了，先生……我……其實我有點事情想請先生幫忙……”
“叫我雲不凡吧。我是一名律師，如果你有法律上的問題，可以找我。”雲不凡看著陸露，四五十歲的年紀，雖然衣著樸素，卻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輕時是有幾分姿色的。
陸露神情恍惚，欲言又止。
看了幾眼雲不凡，她還是鼓足勇氣問了出來——
“雲先生，昨天我看到你和另外一個先生為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打架……我可以請問一下，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麼？”
雲不凡有些意外，敏銳地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出于對顧歡顏保護的態度，他盯著陸露，防備地反問道，“你問她做什麼？”
陸露充滿歉意地搖搖頭，“抱歉，恕我唐突了，雲先生……我並沒有惡意。早兩天，一次偶然下，我踫到了那個女孩兒，她很善良也很熱心，看我經濟拮據就給了我幾百塊……我很感動……也很好奇，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雲不凡擰著眉心，律師職業的敏銳度，使得他第一反應便是︰“所以你跟蹤她？”
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陸露會送他來醫院。
“你……你看出來了？”陸露難為情地點點頭。
“你究竟想干什麼？”雲不凡神經一緊，“你救我的目的，就是想打听她麼？因為她給了你幾百塊錢，所以你貪無止境地想再跟她索取錢財麼？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