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烈的嘶吼,嚇到她了!
那種恨,似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仿佛早已浸入骨髓那般。
這種滲入骨頭的恨,沒人比他更清楚。
“也許慧潔阿姨有苦衷呢……”她其實對于慧潔和北冥莫兩家的事,知道得並不多。
這兩年來,也是因為和莫錦城的關系,才和于慧潔有過幾次會面。
在她的印象里,于慧潔和莫錦城十分恩愛,簡直就是一對模範夫妻了。
也許,這就是于慧潔不願意回北冥家的原因吧。
因為沙巴才有她愛的男人啊……
可,她看了一眼北冥陌。
被生。母拋棄的滋味,應該是痛恨而難過的吧?
否則,他也不會糾結在心底,這麼多年都放不下。
“苦衷?”北冥陌冷然失笑,“你認識她多久?你又知道她多少?就這麼幫著她說好話?”
她擰著眉,從g上掙扎起來,“我承認,我認識她是沒你久!可北冥陌,你恨她是你的事,我是無辜的,好嗎?現在,可以讓我走了麼?”
他頓了頓。
眸子的戾氣漸漸收斂。
猛地上前一步,鷹隼的眸光盯視著她,冷著唇,問——
“告訴我,為什麼來沙巴?”
她眼光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避他的眼神。
忽然想起還存放在包包里的鑽石,于是,趕忙掏出來——
“我來這里,是想將這條‘密愛’鑽石項鏈還給慧潔阿姨!我問過三竹幫的行蹤,說她在這里……可我不知道原來你也在這里……”
“不是我‘也’在這里!是只有我在這里!你被莫錦城耍了!”他眸子掃了一眼她掏出來的鑽石,眼瞳瞬即一凜!
甚至在她毫無防備之下,他猛然抓過鑽石,跟著,三兩步就邁向窗邊——
咚。
狠狠扔了下去!
“啊……鑽石……”顧歡顏驚叫一聲,心髒幾乎跳停!
他居然扔了!
這顆來自南非的珍貴鑽石,被慧潔阿姨珍藏了多年的鑽石……
就這麼被北冥陌輕松一扔!
沒了?
她瘋了!“北冥陌!你個混蛋!你知不知道那條鑽石值多少錢啊……我賠一輩子都賠不起……”
一邊說著,她就一邊往窗台邊跑了過去。
看她那架勢,大有跟著鑽石項鏈一起跳下去的舉動!
“你瘋了!”他旋即從背後抱緊了她!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了!”她嚇得心驚膽顫,“放開我!我要下去撿鑽石,不然被人撿走了,就虧大發了……”
更重要的是,沒了項鏈,她怎麼跟慧潔阿姨交代啊?
她掙扎間,卻被他抱得更緊了。
幾乎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里,他沉著眉,在她發絲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準你撿!我不想見到那個女人的任何東西!我更不允許我的女人帶那個女人的項鏈!”
“特麼,你丫抽了嗎!你不想見你閉上眼就得了!你跟項鏈過不去,你錢多了撐啊!況且那顆鑽石獨一無二,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你存心想害死我嗎!”她氣得張牙舞爪,指甲叭叭就劃破了他的手臂,“放開我!誰是你的女人了?誰又稀罕做你的女人了!”
“我說了不準撿!”
他死死拽住她,眸子劃過憂傷!
她越緊張那條鑽石項鏈,他就越痛恨!
憑什麼他孩子的媽,要這麼緊張那個女人的東西?
他不準!
她應該站在他這邊,和他同仇敵愾才對!
“北冥陌——”顧歡顏怒斥一聲,隨即抓起他的手背,張嘴就狠狠一咬……
“ ……”他悶痛一聲,可仍是桎梏住她,不肯放手!
直至她咬得牙都疼了,才松開嘴,大口喘氣著!
側過眸眼,氣得氣息不穩︰
“北冥陌,你有理由恨你的母親!甚至你可以恨那顆鑽石!可現在這鑽石在我手上,你扔掉它不就是讓我無法對人家交差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讓你連帶著也這麼恨我?”
自從當年,她離開他,帶著洋洋和程程遠赴澳洲。
從那時起,他就恨極了她。
他恨她也像他。母。親一樣,狠心拋下他麼?
可她怎麼一樣呢?
若說慧潔阿姨割舍不下的是愛情。
那麼她,恰恰舍不得的,是孩子啊!
難道這也錯了麼?
“北冥陌,你這麼對我不公平!”
他眸光一緊,對視上她晶亮的黑眸,猛然將她摟入懷里,嗓音有些悶——
“你對我又公平過麼?那個女人送你顆鑽石,你奉為寶貝。我送你的優質鋼項鏈,你卻棄之如敝履……我送你何歡花,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轉送出去……我都當眾給你彈鋼琴了,可你呢?你不屑一顧!歡兒,你對我又公平過麼?我一直想給你要的東西,只求你留在我身邊,可你卻死活不同意,你到底要什麼呢?給你億萬財富,還是給你全世界?”
于慧潔又對他公平過麼?
生他下來,卻又討厭他,利用他。
直到他真的相信她會對他好了,她卻反過來,狠狠拋棄他……
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不過是想嘗嘗被人疼,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難道這也是奢望麼?
一談到鋼琴,顧歡顏就想起他訂婚那日,他親口否認了菲兒,彈琴並不是說愛的意思。她不禁冷笑一聲——
“北冥陌,你以為送我項鏈,送我花,彈鋼琴哄我,我就得像只g物一樣,圍繞在你身邊俯首稱臣嗎?我不是你豢養的金絲雀,我更不是那些用錢用珠寶就可以討好的女人!我要的不是這些!”
“那你要什麼?”他輕問。
她掙脫他的懷抱,轉過身,揚眸望著他,深吸一氣——
“我要孩子!!你能給麼?你又舍得給麼?”
愛情?她已經沒有希望了。
婚姻?她還敢奢望麼?
唯有孩子,才是最真實的,她依然渴望。
他眼瞳一黯,那抹受傷騙不了人。
眸子掃過她白。皙俏。麗的臉龐,他苦笑一聲,沙啞地說道——
“其實,你和那個女人沒有分別。她要愛情,你要孩子。”
偏偏她們共同選擇的,都是不要他……
“不!我們有本質的區別!”
“什麼?”
“愛情可以重新選,孩子卻不能!”
愛情,也許在人生里走著走著會與你分道揚鑣。
唯有孩子,才會伴隨一生。
“北冥陌,我要的,你給麼?”
她輕輕柔柔的一句話,震得他心口都疼了……
那雙薄冷的唇角,掠過一抹笑痕,他深邃的瞳,倒影出她足可傾城的臉龐。
清楚地看見她眸子里的堅定。
他曾听楚雲峰說過一個女明星的真實愛情故事。
女明星曾經很紅,可是偏偏愛上一個平凡男孩。
那個平凡男孩很g她。
兩人在一起八年。
突然有天,平凡男孩在水果攤上買回一個香瓜,細心地給女明星削了皮,還將香瓜里面的籽連帶最精華的甜湯全都掏得干干淨淨。
遞給女明星,結果女明星說︰“你是白。痴嗎?”
因為女明星認為,香瓜最精華的部分,平凡男孩卻掏干淨了,那不是白。痴嗎?
結果,平凡男孩很生氣,說要分手!
在一起八年,因為一個香瓜這麼小的事情鬧分手,外人看來覺得很不可思議。
但是平凡男孩說,這是他第一次給女生削香瓜,第一次這麼用心地削好給她吃,他不知道那是香瓜的精華,她不領情,也不欣賞。
楚雲峰說,要是他也會分手。
因為這就是男人!
男人也很重視自己的第一次!
男人千方百計討好那個女人,她不欣賞,男人就會很惱火。
比如他,第一次給她送項鏈,那顆優質鋼的吊墜是他的第一座建築材料標本,對他的人生有著特殊的意義。他送給她了,她後來還是還給了他。
他同樣第一次送花給女生,他之所以送她何歡花,是真有那種願意與她兩兩相對、何歡到老的念頭……可她不要。
他就連鋼琴,都是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彈,而且是在公眾場合下……她卻不懂。
就連那日菲兒親口問他,彈琴是不是說愛的意思,雖然他最後否定了。
若真有心的人,會听不出那只是敷衍的謊話麼?
可偏偏這個女人就是听不出來!
她也許氣他要娶菲兒,可她又是否知道,菲兒為他付出的,遠遠比任何人更甚!
可偏偏,他將那麼多第一次給了一個叫顧歡顏的女人!
他不知道從幾何時,自己竟然變得這麼在乎她。
甚至一再打破自己固有的原則,只為討好她,只為留住她……
他不想她再跑掉了。他不想再一個人傻傻守在a城等她了。他更不想一個人睡大g上,無數個夜晚,失眠到天明……
他甚至破例為了她來了沙巴!
這個他曾經發誓,只要有于慧潔那個女人在,他此生都不會踏足的地方,可他卻來了!
並且,此刻就站在沙巴的土地上。
她以為他真是為了映工程失火才來的麼?!
可她呢,卻緊張那個女人的鑽石項鏈,緊張過他……
他喉頭吞咽了一下,伸出修長的手指,捧起她的臉龐,定定望著她,深吸一氣,低問——
“你要孩子,我可以給你!可是,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他嗓音頓了頓,忽然有些嘶啞,“你愛我麼?”
你愛我麼?
他曾在送她何歡花的那日,邀請她去陪他听德普梅爾斯鋼琴演唱會的那晚,也問過她這個問題。
而這個問題,曾是兩年前她不斷問他的。
現在反過來,卻變成他問她。
“呵,從幾何時,高高在上的北冥二少,居然也會對‘愛’這個字感興趣了?”她笑得有絲淒涼,“你不是很不屑麼?現在卻問著你自己都瞧不起的問題?”
他手指一緊,微微蹙眉,“就當我瞧不起自己吧!回答我……”
她臉色蒼白,認真地望著他,眸子掃過他的眉、他的眸、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切一切。
末了,她終于微笑著說——
“我愛過你!”
他眸光驟然一亮!
腦子里轟隆一下,煙火瞬間綻放,五彩繽紛。
她接著,話鋒一轉︰“可那是從前的事了……從你兩年前,在法庭上冤枉我羞辱我,不擇手段搶走洋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對你死心了!所以北冥陌,我不再愛你了,一點都無法再愛你了,你听清楚了嗎?”
他的眸光瞬即黯淡下去。
腦海里剛剛才升騰的煙火,也在眨眼間,轉瞬即逝……
他終于明白,什麼叫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
“兩年前,真有那麼傷你麼?”他啞然。
那時,她的欺瞞她的背叛又何嘗不是傷著他?
可究竟是他用錯了報復的方式?還是他那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在乎她?
時間太長,他已經分不清了。
時間,足以讓人忘記一個人。
足以沉澱對一個人的想念。
可偏偏,兩年來——
他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
而她逃去了沙巴,那是他不肯面對的城市!
菲兒又活著回來了,那是他拋不下的承諾!
于是,他們就這樣僵持著。
他想,若不是她回來了,也許直到今天,他也不會踏足沙巴一步!
她可知,他來這里要多大的勇氣麼?
她卻一句,不再愛了……
“是!傷得很深。”她點點頭,心里卻默念著,他的傷害又何止是兩年前?現在不依然傷著麼?
在他訂婚那日,松開她的手去抱菲兒的那一刻,她就清醒了。
清醒面對這個男人,清醒面對自己的未來。
她不是不再愛,而是愛不起了……
他心底猛然一窒。
驀地,松開手,沉著眉,優雅地站直身子。
深深凝望著眼前的人兒,眸底劃過一抹悲傷……
想來,他早就該料到,他這樣的人,不適合情愛這種東西!
這輩子,他北冥陌最在乎的女人——
那個從小拋下他的女人,如是。
這個生下他孩子的女人,依然如是。
哽著喉頭,他自嘲一笑,最終點了點頭!
像是做了某種決定那般——
“好。我答應你,還一個孩子給你!”
他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真的?”她淒然的眸子陡然一亮,像是看到希望那般,瞬間迸發出光彩!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肯還一個孩子給她!
那目光,盯得他狼狽。
微微扯了扯削薄的唇,嘲弄道︰“別開心這麼早。我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她神經莫名一緊,就知道這廝沒那個良心!
他彎著嘴,眸光中閃過一絲邪佞,手指突然點上她的紅唇,摩挲一下,柔聲說道——
“我要你——替婚一個月。”
他貴公子般淡雅的嗓音,雲淡風輕地吐出這幾個字。
轟的一聲!
仿佛一道雷鳴電閃劈過!她腦子瞬間炸開了花兒。
睜大銅鈴般的黝。黑眸子,遇見鬼那般,震驚地瞪著他,結巴了——
“sh、sh、啥?”
她sh了好幾次,才將啥字說出來,“替婚?”
听過裸婚、听過蝸婚、听過紙婚、听過試婚、听過各種婚……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听到‘替婚’這個字眼!
不可思議地瞪著這個二貨!
他還能再奇葩點麼?
替婚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替婚你妹啊!!!
“沒錯,替婚一個月。”他冷冷地挑著眉,就像一個高明的談判者,“一個月後,我就還一個孩子給你!”
她猛地窒息了,差點沒喘過氣兒來……
“替婚一個月?”她沒听錯吧?居然還要一個月,“憑什麼啊!”
“憑你破壞了我的訂婚禮!本來這個時候,我應該摟著我的未婚妻甜甜蜜蜜過日子了,因為你,才害得菲兒傷心過度,又重新躺回了病g上!”他說得一臉理所當然,“所以,你得補償我!”
她听得一驚一乍的!
漂亮的眸眼都快噴出火來,低吼一聲,“混蛋!你怎麼不說你那個狒狒自個兒沒用?出一點點狀況就昏倒了!訂婚禮不能繼續居然還賴我頭上?北冥陌,你根本不應該姓北冥,你應該姓賴!”
賴墨!
她咄咄逼人的話語,听得他眸光一緊。
抿住唇,咬牙輕哼道︰“狒狒?”
她嘴唇一扯,“你听錯了,我剛剛說的是菲菲!”
“你記住,菲兒不是沒用!她是因為我才變成今天這樣的!她也不希望自己那樣!”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義正言辭,語氣嚴肅。
她心尖莫名一酸,沖他吼道,“既然你心疼,那你干脆去和你的菲兒結。婚啊!還跟我提什麼替婚這種荒誕的條件?”
他眉心一蹙,頎長的身軀微微彎下來,俊美得幾乎看不見毛細孔的臉龐,近距離逼近她的視線——
“我說過,菲兒病了,不能盡妻子的義務。而這個結果就算不是你直接導致的,也間接拜你所賜!”
“妻子的義務?”她倒吸一口氣,“就算你的訂婚禮成了,你那菲兒最多也只是你的未婚妻而已!哪里需要盡什麼妻子的義務?”
她握緊的拳頭,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真想撕爛他這張妖孽臉!
“她當然可以不用。但你必須要!”他從來就是雙重標準的人,對任何人都是!
“吼!憑毛啊!”她不服!熱哄哄的火焰恨不得燒死這廝,“憑什麼要我來替婚?等你的菲兒病好了,她不是照樣可以盡妻子的義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