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映婉說得沒錯，北冥陌對菲兒的溫柔，是她從未見過的！
顧歡顏仿佛心口被什麼東西拉開了一道口子！
她也許曾想過，那個菲兒一定是比甦映婉還要漂亮的女子……
可，萬萬沒想到，卻是這麼……這麼可憐……
不知你有沒有听過，兩個女人之間，一個漂亮，一個殘缺，若男人愛的是那個殘缺的女人，那麼就注定那個漂亮的女人輸了！
而且輸得徹底！
因為殘缺的女人，一定是有什麼讓那個男人無法割舍無法放棄的東西……並且，誰都比不上！
可——
顧歡顏垂眸掃了一眼，身上這宛若月光女神的裙子，她咬咬牙，“對不起先生，我也很難得喜歡一樣東西！這裙子我是不撒手了，請你死了這條心！”
北冥陌你已經有菲兒這個白月光在身邊了。
而她呢，除了這件月光女神般的裙子，她還剩下什麼？
不知是賭一口氣，還是其他不具名的復雜情緒，反正顧歡顏是要定這衣服了！
死都不肯讓！
菲兒擠出一絲抱歉的笑容，握緊北冥陌的手，“對不起小姐……我們打擾你了……”
顧歡顏突然心生不忍，她趕緊轉過眸，害怕看見菲兒那柔弱的神情……
那樣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儈子手，連個殘障人士都不肯多照顧一下。
“墨，我們走吧……走啦……”
北冥陌臉色有些陰沉，在菲兒的硬拽下，他們離開了這家店子……
顧歡顏仿佛打了一場戰似的，瞬間蔫了下來。
店員走過來，問︰“小姐，您要換下來，還是就這樣穿在身上？”
“哦……我換下來吧……”她忽然有些失落，心情沉重起來。
“好的，那我一會兒幫你包起來。”
就這樣買下這條裙子了？
想著那貴死人的價格，顧歡顏的心愈發痛了……
望了一眼店外，早已不見北冥陌和菲兒的蹤影。
顧歡顏失失落落地提著裙子走回試衣間——
剛關上試衣間的門，還來不及上鎖的空檔——
突然，咚的一聲！
門被一股蠻力強勢推開了！
她只覺著身子被踉蹌地推進了試衣間，下一秒，北冥陌那高大的身軀瞬間擠了進來——
“你……”
她睜著震驚的瞳孔，剛一張口，便被他大掌捂住了嘴唇，聲音淹沒……
丫的！
剛剛這男人不是離開了麼？
居然折返！還闖進試衣間里，他毛意思啊！
“唔……”顧歡顏掙扎起來。
無奈狹窄的試衣間里，被北冥陌一擠，她幾乎無路可退！
他厚實的大掌捂住她了嘴，另一只手，毫不客氣地覆上了她氣息不穩的……
低聲湊近她的耳邊︰“有本事，你就叫更大聲啊……好讓外面的人都來听听，你是怎麼叫的……”
“唔……”顧歡顏氣得真想一腳踹死這丫的！
眼眸狠狠瞪著他，
她就像一只被叉上四肢，釘在牆壁上的烤羊皮，無法動彈！
人生來就注定不平等的。
男人和女人，在力氣上，永遠都有著與生俱來的差距！
“真這麼喜歡這件衣服麼？”
北冥陌鬼魅地問著，深黯的眸子盯得顧歡顏直發毛！
接著，他一手探入她身後，開始拉衣服的拉鏈……
顧歡顏這才喘了一口大氣，咬著唇，卻礙于在試衣間里，隔音效果並不理想，她只好咬著牙，小小聲低吼道——
“你干什麼！先生！我不認識你！請你滾開！”
這廝剛剛在他的菲兒面前，不是裝作不認識她麼？
“嘖……”他輕笑出聲，邪氣得厲害！“剛剛不是很神氣麼？怎麼這會兒蔫兒了，嗯？”
“蔫你個頭！”顧歡顏炸毛了，掙扎著四處要找東西襲擊他，卻無奈試衣間里什麼都沒有，更別提鞋拔子之類的東西了！
他輕易來開她背後的拉鏈，清逸的嗓音贊嘆道——
“這件衣服，真是漂亮……不，應該說，我的歡兒太漂亮了……”
她只覺著背脊一涼！
“混蛋！誰是你歡兒了？你該死的不去跟你的菲兒親。親我我，跑來試衣間做什麼？你個死變。態，給我住手！”
一種可怕的，毛骨悚然的預感，騰然躍入她的腦中。
果然，哧溜一下。
那件象白牙的，宛如月光女神的衣服……
“呀……”她驚呼一聲！
一陣涼意瞬間席卷了全身！
她下意識地身子一縮。
“北冥陌！你……”
太可怕了！她覺得他太可怕了……
她還沒來得及防備……
一如兩年前，他依舊如此狂烈如此蠻橫……
兩年了，她再次躲著他，偷偷生下了小丫頭，小丫頭的存在絕對是個意外，可她不舍得墮掉那個意外。
她甚至會在無數個夜里醒來，想著他曾有的溫柔，想著他擁著她，一聲一聲喊她‘歡兒’的情景。
卻也會在他無情奪走洋洋的那些記憶中，崩潰大哭。
他來得太突然，太措手不及了……
理智和痛楚，一點一點恢復她的腦海。
“北冥陌！你太過分了！”
他深吸了口氣，低笑著︰“過分麼？咱們連孩子都生了，會過分麼？”
“呀……”她騰空，“你要干什麼！放我下來……”
幾秒後，她感覺身上的名貴禮服被他搶走……
她涼意颼颼的……
接著，他又將她放下來。
此時，他手里已經拿著那件象牙白的月光女神禮服了……
她瞪大眼楮，恍然大悟，這才意識到他闖進試衣間的目的！
“你為了送這件衣服給你的菲兒，不惜從我身上剝下來？！！”
從未有過的心痛劃過，她手指一顫，臉色瞬間蒼白！
她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北冥陌，為了他的菲兒，為了他的白月光，不惜闖進女人的試衣間，只為搶走這件衣服！
只因為菲兒說，這衣服很漂亮……
那她呢？她也喜歡啊！
她也說漂亮！
為什麼卻沒人理她的感受？！
她也同樣那麼喜歡，因為那代表著白月光啊……
“這件衣服，你穿著是很漂亮。不過，我更喜歡你不穿的樣子，那樣更漂亮……”
他邪笑著，拿著禮服，然後快速離開了試衣間……
來的時候一陣風。
走的時候依然是一陣風。
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顧歡顏的身子僵在了那里。
她終于知道，他不說愛她的原因了……
他甚至前一刻還牽著他的菲兒，牽著埋在他心底十幾年的白月光，從她面前陌生地走過。
卻回頭，進｜入試衣間里，強行奪走了她的衣……
可見，菲兒在他心底的位置，是多麼重要。
他北冥陌可曾那樣為過一個女人？沒有！
只除了菲兒！
那個坐輪椅上，滿面疤痕的柔弱女子……
那個一眼看起來，就應該被世人呵護的女人……
‘轟’的一聲，顧歡顏覺得心底某一個角落坍塌了。
這一刻，她才終于懂了，北冥陌並非無情……
只是他的情義都給了那個叫菲兒的女人。
可是，她寧願他無情啊……
不一會兒，試衣間外響起了洛喬的聲音︰“歡歡，歡歡？你還在嗎？”
店員回答得有些吱唔︰“在的，那位小姐進去很久了……”
因為在北冥陌買走那件禮服的時候，已經交代過店員，不準將此事張揚出去……
顧歡顏這才從愣怔中回過神來。
臉頰有些濕濕的，她抬手一模，全是淚……
狼狽地擦干淨眼淚，她暗笑自己，又犯傻了不是？
兩年了，居然還學不會絕情忘愛！
居然還會因為那個男人心痛不已！
顧歡顏，北冥陌就真注定是你的劫麼？
“在……喬喬我在……”她有些沙啞的嗓音，應了一聲洛喬。
趕快將原來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回自己身上。
匆忙走出試衣間。
洛喬上前，“咦？歡歡你那件衣服呢？怎麼換下來了？我剛剛出去接了個電話，公司有個工作要派給我，我不想接，所以來晚了。來嘛，快穿給我看看，我直覺那件衣服，你穿一定很完美……”
店員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顧歡顏不自然地笑了笑，盡量讓自己不要露出破綻，“那衣服剛剛被人買去了。況且，我試過了，不合適。喬喬我們還是走吧……”
一邊說著，她一邊提起之前買的那些購物袋，催促著洛喬快點離開……
走的時候，顧歡顏甚至不敢看店員的眼楮。
之前信誓旦旦地要買下那件昂貴的禮服，卻回頭還是被人不聲不響捷足先登。
且以極其狼狽的方式！
她多怕自己犯的那個笑話，被人揭露出來，無地自容……
洛喬大大咧咧，沒發現顧歡顏的異樣。
于是，又重新投入到購物的興奮情緒當中……
顧歡顏卻失落了。
腦子甚至會不自覺地浮現菲兒那張面孔，究竟是什麼原因，令北冥陌對那樣一個女子疼愛有加？
然而，這個答案，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的。
載著滿滿的戰利品，她們出了商場大門。
一股冷風撲面而來。
“歡歡，一會兒你去哪里？要不我送你？”洛喬依依不舍。
“不了。我自己回去了。”
“不要嘛，你看天色才黑，要不咱們去吃個飯？”洛喬拉著顧歡顏不肯走。
顧歡顏穿著厚厚的棉衣，戴著一個毛茸茸的暖耳罩，綁著個馬尾辮，清新純淨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她已是三個孩子的媽。
但她依然年輕，可愛，俏。麗，卻又透著一絲化不開的憂愁。
這是雲不凡時隔兩年後，再次見到顧歡顏的感慨。
“瑜瑜……”雲不凡激動得許久都沒說出話來，僵在寒風中的手都凍紅了。
顧歡顏沒想到會在商場門口撞見雲不凡。
“雲師兄……”洛喬也很意外，旋即熱情地飛奔上去，一把撲進雲不凡的懷里，“討厭啊，明明我和顧歡顏在一起，你就只看到她！”
雲不凡笑呵呵地捏了捏洛喬的臉頰︰“小喬師妹還是這麼愛吃醋啊！”
顧歡顏看著雲不凡，這兩年他成熟了不少。
她記得他不太穿正兒八經的西裝，可如今，他穿得就像個大律師似的，有板有眼。
她想起兩年前，不凡的母親于慧心，方才知道雲不凡和北冥陌竟然是表兄弟。
如今看來，兩人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點相似，同樣都是很出色的男子。
只不過，脾性卻千差萬里！
“呵呵，不凡，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好……”雲不凡下意識地點點頭，各種糾結的情緒劃過他英俊的臉，趕忙又搖了搖頭，“不好……”
“雲師兄！好好一個大律師，怎麼一面對歡歡，說話就前後矛盾吞吞吐吐的啊？”洛喬捶了捶雲不凡的肩膀。
雲不凡嘆息一笑，揉了揉洛喬的頭發，眼楮卻是望著顧歡顏的︰“好，是因為這兩年我過得很充實。不好……是因為……某個人狠心撇下我……”
顧歡顏眸光一避。
手指顫動了。不由得心底嘆息，北冥陌那麼壞那麼壞，雲不凡卻這麼好這麼好……
偏偏，她為了那個壞人，生了兩次，產下三個孩子。
而這個好人……她卻一再辜負他。
這讓她情何以堪？
“矮油！真肉麻！好了啦，知道你對歡歡念念不忘，現在歡歡回來了，雲大律師你的人生又有動力了是不是？”洛喬取笑著，一邊摟住顧歡顏的手臂，一邊拖著雲不凡的臂彎，笑眯眯的，“走，老朋友見面，應該去嗨一曲，喝一壺！”
按國人傳統，老朋友見面，相聚的場景通常不是在飯館，就是在酒吧，要麼就是在ktv。
顧歡顏和雲不凡，被洛喬拽著，三人去了a市最奢華的ktv！
卻沒想到，剛進ktv，便遇見洛喬公司的幾個藝人同事也在場。
“嗨，洛喬，和我們一起來玩吧？多些人熱鬧！”那些人慫恿洛喬。
洛喬天性喜歡熱鬧，也不顧雲不凡和顧歡顏的反對，拉著他們的手，“好呀好呀！先申明哦，我這兩個朋友可是圈外人，你們不要欺負他們……”
“哈哈，怎麼會？他們不要隨便拍我們的私照就行……”
和那些藝人逗逗嘴，嘻嘻哈哈，就進了一間豪華大包廂。
洛喬很快和他們玩在了一堆。
雲不凡和顧歡顏卻像個局外人似的，坐在一旁，默默吃著餐點。
“瑜瑜，這兩年，你過得好嗎？”雲不凡低問，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顧歡顏視線卻是看著洛喬和她那一堆藝人朋友的。
“嗯………蠻好的……”她的回答有些敷衍。
之所以的敷衍，是因為她覺得洛喬身邊的明星妖孽男，真心美啊。
雲不凡嘆了口氣︰“洋洋和程程，你見過了麼？據我所知，北冥家對他們還是很不錯的……”
“嗯……是不錯……”可惜不夠好。
她看見洛喬混在那堆美男里面，笑得花枝招展。
“那……”雲不凡皺了皺眉，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你後來的那個孩子……”
顧歡顏這才回眸，看了雲不凡一眼，“呵呵，是個小丫頭。”
然後眼珠子又瞟回那群美男身上。
“哇塞！太好了！”雲不凡一听，眼楮里放光似的，活像小丫頭是他的孩子那般，“改天有空一定要親自看看小丫頭才行！”
“嗯……會有機會的。”她笑應。
雲不凡順著她的視線，看她盯著那些美男目不轉楮，不由得嘆息，瑜瑜是不是被洛喬給帶壞了？
“瑜瑜，你餓不餓？還沒吃晚飯吧？要不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啊？”顧歡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搖搖頭，“不了，這里的餐點也可以吃很飽。”
于是，她又看見洛喬被那些美男逗得哈哈大笑。
真心羨慕，洛喬周旋在各種男色中，還可以那樣沒心沒肺地大笑……
倘若她要是不那麼死心眼兒就好了。
哪還輪得到北冥陌傷她？
“瑜瑜，你好像……有心事？”雲不凡覺得，自從顧歡顏知道他和北冥陌的表兄關系之後，她就疏遠他了。
“唔？呵呵，沒有，你別瞎猜。”她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看著洛喬和那些美男們在玩游戲。
雲不凡沉默半晌，突然手伸過去，一把握緊顧歡顏的雙手——
她愣怔了一下。
“瑜瑜，看著我！”雲不凡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道，“兩年前我恨抱歉，沒幫你打贏官司，造成我一輩子的遺憾。所以這兩年來，我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大律師，我要幫你拿回洋洋的監護權。瑜瑜，你相信我，這次我有信心……”
“不凡！”顧歡顏卻淡然地搖搖頭，打斷雲不凡的話，“不是我不想要回孩子們的監護權，是我和北冥陌再爭下去，他也不會善罷甘休。你知道他心狠起來，什麼都做得出，我害怕最後受傷的會是孩子們……”
“可是，當年他那麼傷害你！”雲不凡對當年法庭上的一幕，歷歷在目。
顧歡顏瞳孔一縮，他又何止是當年，他今天在商場試衣間里，不也傷她夠徹底麼？
“那我能怎樣？吊起來打他一頓？還是拿刀子殺了他？”
“可至少我可以幫你搶回孩子，給他顏色……”
“然後呢？他又想著法子來爭？再然後大家爭來爭去，永不罷休？”她苦澀地笑了笑，“不凡，孩子不是皮球，我不希望將來他們長大之後，回頭再看他們的父母，永遠都在法庭上爭爭不休……那不是我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