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北冥司程說，爸爸、媽媽、我和他，一家四口才是一家人啊。”
“那媽媽告訴你，以後咱們一家四口就只有媽媽、程程、你和未出生的寶寶，沒有你的鳥人爸爸，洋洋能接受麼？”顧歡顏其實並不想阻止孩子們對父愛的渴望，只是在未來長長的人生里，她必須要讓孩子們接受爸爸不在身邊的事實……
洋洋瞪大眼楮，思慮了一陣兒，“媽媽接受洋洋就接受。”
顧歡顏心尖一觸，用力抱住兒子，溢出一絲感動，“洋洋乖，洋洋真是媽媽的好孩子……”
這時， 嚓~一聲。
鑰匙開門的聲音，緊接著——
“哈羅，孩紙們，喬喬姨回來了哦！”洛喬一進門，就甩開嗓門大聲喊道，“程程、洋洋，歡歡，瞧瞧我今天帶誰來啦！”
顧歡顏抱著兒子剛步出廚房，洋洋便大喊一聲——
“小白臉哥哥！”
顧歡顏微微一愣，然後微笑著點點頭，“亦楓。”
亦楓跟在洛喬身後也進了屋子。
洋洋 溜一下從媽媽懷里竄下來，咚咚咚地跑過去，一把撲倒亦楓的大。腿邊，小。臉兒笑得一臉燦爛，“小白臉哥哥，洋洋想屎你了……”
看到洋洋這狗。腿。兒的一幕，顧歡顏和洛喬真是哭笑不得。
遙想一個多月前，剛來澳洲的時候，洋洋對亦楓還很不友善，誰知道亦楓隔三差五就來送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給洋洋之後，洋洋逐漸被亦楓的‘糖衣炮彈’給軟化了。
果然，“小白臉哥哥這次又給洋洋買什麼禮物啦？”
亦楓微笑著撫了撫洋洋的小腦袋瓜兒，然後將帶來的禮物送給小包子。
“哇哦，小白臉哥哥萬歲！”洋洋提著禮物袋就咚咚咚地往自個兒房里遁了。
亦楓雖然看起來還有些拘謹，還有些不知道怎麼和洋洋相處的樣子，畢竟洋洋是顧歡顏的孩子，但這一個多月來，他想通了很多，也漸漸變得不在乎這種尷尬的身份了，仍是像過去那樣，默默守護著歡歡，甚至是——守護著她的孩子們。
只是這次，“歡歡……”他看歡歡一眼，神情有些為難。
“亦楓，快進來坐，我剛剛準備了晚餐，一會兒你也留下來吃吧？”顧歡顏微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微笑著說道。
自從亦楓知道她是程程和洋洋的母親之後，她在亦楓面前反而輕松了。
亦楓欲言又止，然後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奶奶來了……”
當~一聲。
碗不小心磕到餐桌的聲音。
“呀，歡歡！”洛喬眼明手快地跑過去，“小心手……”
卻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瓷碗碎片不小心割破了顧歡顏的手指，溢出。血來，她心尖一緊。
回眸望著亦楓，“你是說，江慧心也來澳洲了？”
亦楓一臉歉意地看著她流血的指尖，點點頭，“對不起，歡歡，你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洛喬急得跳腳，抓著顧歡顏的手就要往廚房跑，“對對對，歡歡趕快……你現在可不能流血呀……”
顧歡顏臉色蒼白，卻固執地不肯動，背脊不自覺地冒著寒氣，“亦楓，告訴我，她來澳洲是為了什麼？”
亦楓眼神閃過一絲愧疚，“奶奶她現在在程程家……她，好像誤會我們了……”
顧歡顏心口一抽，“誤會什麼了？”
“原來我們飛澳洲來的這天……刑火查到我們同坐一班飛機，二叔以為……以為我們倆私奔了……”
‘轟’的一聲，顧歡顏只覺得腦子一陣空白。
“私奔？！”洛喬听到這兩個字，不可思議地吼起來，“北冥陌還真不愧是二叔啊，我去他二大叔！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干私奔這種老土的事啊，他怎麼不去看看心理醫生？！”
顧歡顏蒼白著臉，咬著唇痛苦地搖搖頭，“喬喬別說了……”
亦楓蹙著眉，眼神里充滿歉意，“我很抱歉，歡歡。我不知道我當初逃婚會連累你……現在就連奶奶都以為我們是私奔來的。她說……她想見見你……”
“她知道我也在這兒？”顧歡顏指尖冰涼。
亦楓點點頭，根本沒有意識到顧歡顏這麼問的緣由，“奶奶問我是不是真和你一起私奔過來的，我說不是。然後她說她不相信，說見完你就心里有數了……”
顧歡顏心髒一緊，大概猜到江慧心此行的原因了。
于是，她深吸口氣，對亦楓點點頭，“好，既然她現在在程程那兒，我一會兒就過去登門拜訪……”
亦楓應允，“好……那我先去通知奶奶了。”
待亦楓離開後，顧歡顏緊繃的神經，一瞬間坍塌下來。
無力地坐進餐椅里，洛喬在一旁細心為她處理傷口。
“歡歡，你別難過，亦楓是因為不知道你有孕在身，可你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事兒麼？傷心了容易動胎氣……”
顧歡顏眸子覆上一層薄霧，苦笑一聲，“喬喬，我以為逃到澳洲來，
一切就能相安無事了，江慧心便不會再追究……可原來不是……”
“歡歡，別哭……”洛喬替她擦拭眼淚。
顧歡顏才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她握著洛喬的手，哽咽著，“喬喬，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看我和亦楓……他竟然會以為我們私奔……呵……難怪……我當初不聲不響地走掉，以他的強勢性格一定要來抓我的，可是他卻沒有。現在，我終于知道原因了……原來他以為我和亦楓私奔了……他一早就知道我來了澳洲，所以他才會上那麼多澳洲的報紙雜志，他只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我，他不會要我了……他有潔癖他嫌棄我——”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顧歡顏心痛難忍，撲倒在洛喬懷里哭了起來……
洛喬輕拍了拍顧歡顏的背膀，“歡歡，為這麼個男人流眼淚，不值得！咱不要他了，咱也嫌棄他去！”
顧歡顏咬著唇，淚眼婆娑，“喬喬，我心痛的不是這些……我心痛的是他根本不懂我，他將我想得好骯髒，他認為我就是那種勾搭叔佷的骯髒女人……嘔……”
一說到骯髒，她就反射性地干嘔起來。
相較于五年前，這次孕吐的反應比較明顯。
洛喬一看慌了，“歡歡，算我求求你，別為那個賤男哭了！北冥陌他就是個大混蛋！去他的骯髒，全世界就他骯髒！乖哈，不哭了哈，為了肚里的寶寶，你也一定要堅強起來……”
“寶寶，還有寶寶……我一定要堅強……嘔……”
孕吐完之後，顧歡顏休息了一會兒，整好衣裝，她稍稍施了點脂粉，以掩蓋憔悴的模樣。
就這樣，拒絕洛喬的陪同，她徑直往程程的住所走去……
剛抵達門口，程程就已經站在門邊，似是等候她多時了。
此刻，程程的小。臉龐上浮現一抹不同尋常的焦慮，她心弦一緊。
進了屋子，程程和她默契地什麼話都沒說。
江慧心坐在客廳沙發上，優雅地喝茶。瞥了一眼顧歡顏，似是意外又似是意料之中，她看了眼程程，“乖孫兒，你先進屋做功課去，奶奶有話要和她說。”
程程乖巧地點點頭，看了顧歡顏一眼，然後。進了自己的臥室。
顧歡顏深吸口氣，不卑不亢地走到江慧心面前，抿著唇，等江慧心發話。
“顧小姐，坐。”江慧心挑了挑眉，神情孤傲。
“北冥夫人不必客氣，有什麼話就開門見山地說吧。”
江慧心看了顧歡顏一眼，譏諷地笑出聲來︰“呵呵，顧小姐還真是有膽識有計謀，手段又頗高，難怪我北冥家叔佷倆被你迷得暈頭轉向，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妖精禍害呢！”
顧歡顏臉色一白，暗暗握緊拳頭，“難不成北冥夫人千里迢迢跑來澳洲，就是想當面見識一下，什麼叫妖精禍害？”
砰~！
突然，一聲茶杯重重磕到茶幾上的聲音。
氣氛陡然凝滯！
顧歡顏看著江慧心茶杯里的水溢了出來，有些緊張。
“顧歡顏，當初你說嫁人，我依你，後來你不願意嫁，說同意出國，我又依了你……可我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尾隨程程來了！更可恨的是，你竟然還唆使亦楓逃婚！我這輩子自問閱人無數，可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生了叔叔的兒子，居然又教唆佷子私奔！”
顧歡顏背脊冰冷，雖然早料到江慧心會這麼說，可真正听到這番話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疼了︰“我沒有！我承認我來澳洲是為了程程，可我沒有唆使亦楓逃婚！那完全就是個巧合！”
“巧合？你是程程的媽，你又是亦楓的初戀，程程來澳洲，你來澳洲，亦楓也來澳洲，這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嗎？”江慧心氣得手指敲著茶幾鏗鏗作響，“顧歡顏，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亦楓了？墨不僅封掉了亦楓名下所有的財產，還把亦楓逐出了北冥家啊！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青年，就這麼被你斷送了，顧歡顏你于心何忍？！”
“……”她愣怔了一眼，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瞳，“亦楓被逐出北冥家？”
老天，她才剛剛知道這件事。可亦楓什麼都沒跟她說啊……
“哼！別給我裝無辜了！亦楓現在根本沒辦法掙錢，無論他走到哪里，只要報上北冥亦楓的名字，就沒有人敢收他！若不是他爺爺偷偷塞點錢給他，恐怕他早就餓死在悉尼街頭了！而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知不知道，被逐出北冥家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亦楓這一輩子都沒有出人頭地那天了！”
江慧心說到激動處，不禁眼淚汪汪，“亦楓那孩子從小就被墨壓制著，好不容易可以回北冥家，漸漸得到墨的默許了，可他到底又做錯了什麼？他不過就是愛錯了你啊！顧歡顏就當我求求你，離開程程、離開亦楓、離開墨、離開我們北冥家任何一個人吧……他們叔佷遇上你，根本就是一場災難啊……”
听到這里，顧歡顏喉頭有些發緊，“我其實……沒有奪走程程的意思，我就想著能這樣看著他長大就好……我也沒想過亦楓會因為我，而令北冥陌產生那麼大的誤會……北冥夫人——”
她深吸口氣，眼淚在眸眶里打轉兒，“就算我不走，你也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現在，只期望一件事……”
“什麼？你說，只要你肯徹底離開，我什麼都答應你！”江慧心抹了抹眼淚。
顧歡顏眨了眨眼楮，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默默哭泣著的程程——
“程程……”顧歡顏沙啞著嗓音驚呼一聲。
江慧心一驚！趕忙轉過眸，看著程程滿臉淚痕的樣子，不忍心地喊道，“小孫兒，來，來奶奶懷抱里……”
卻沒想到，程程邁開小。腿，一股腦兒就撲到了顧歡顏的大。腿邊，生平來第一次情緒失控地大哭道，“奶奶，不要趕媽媽走……”
程程這一聲‘媽媽’，觸動了兩個女人的心……
顧歡顏眼淚決堤，激動地抱起程程，“傻孩子，奶奶不是趕媽媽走，奶奶只想程程能安心學習……”
善良如她選擇在孩子面前保留江慧心的顏面，她不希望程程恨自己的奶奶，不希望他幼小的心靈里背負太多的傷痛。
江慧心有些意外顧歡顏竟然為自己說好話，她眼神復雜地看著程程，“……乖孫兒，你剛剛都听到了是不是？還是說……你早就知道她是你。媽媽了？”
程程哭倒在顧歡顏懷里，不肯理江慧心。
江慧心怔怔著，又看了看顧歡顏，“罷了……我也不想追究你們怎麼相認的，顧歡顏，就算程程恨我，我也還是那句，別再讓北冥家的人因為你而雞犬不寧了！”
顧歡顏眼含淚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點頭，“那麼，我只求北冥夫人答應我一件事，答應我，好好照顧程程，這孩子其實並不需要錦衣玉食，他只想要他爸爸一句g愛的話語、一聲溫暖的問候……”
江慧心憐愛地看了看程程，最終允諾，“我答應你，我盡量勸勸墨對程程多點關心。”
“那就夠了。”顧歡顏將程程從懷里拉出來，溫柔地拂去孩子臉上滾燙的淚，“程程不哭，程程只要記得，不管媽媽在哪里，媽媽都會惦記程程的……”
“嗚哇……媽媽，不要走……”
這個從小就壓抑自己情緒的憂郁孩子，終于忍不住放聲哭倒在她的懷里……
也許世事就是這樣。
你以為幸福近在咫尺了，卻突然一個轉彎，又將你打回到原點。
兩個月後——
在澳洲一個鳥語花香的小鄉鎮，一棟鄉村小屋前的院落里，傳來孩童的聲音︰
“呼哈！呼哈——”
顧歡顏晾完衣服，回頭望了一眼對著木樁正在練拳的洋洋，不禁搖頭嘆笑︰“洋洋別打了，快去端點飯菜給隔壁胖胡子爺爺家。”
“不要啦！我還沒練完呢！胖胡子爺爺說得對，男人只有拳頭夠硬，才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女人！洋洋要保護媽媽，不能再被北冥家人欺負了！”洋洋頭也沒回，繼續對著樹樁揮舞起來，“呼哈！呼哈……”
“你還魔怔了……”她看著兒子認真練拳的姿勢，說實話還是很感動的，“小心別傷著自己了。”
“媽媽放心吧，洋洋以後一定是個絕世高手！呼哈！呼哈——”
“……”
顧歡顏自知說不動兒子，也唯有任由他了。
自從被江慧心逼著離開悉尼後，她帶著洋洋來這個人煙稀少的小鄉鎮也有兩個月了。
洋洋怕悶，所以和隔壁住著的胖胡子爺爺混的很熟了。胖胡子爺爺是一位祖籍台灣的老人，在澳洲養老，平日沒事就愛練練拳，是個習武狂人，洋洋也因為受他的影響，開始練起拳來。
顧歡顏坐在院落的小板凳上，靜靜地看著兒子，手指下意識的輕撫腹部，許是她偏瘦的原因，才三個多月的肚子，看起來並不明顯，但她能真實地感受到腹中孩兒心律的震動……
忽然，院子門口響起一陣汽車鳴笛的聲音——
篤篤篤篤……
在她家門前停了下來。
在這偏遠的小鄉村，平時很少有人來這里，然而，顧歡顏在看見那個走下車的高大男子之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顯然，洋洋已經更快一步，笑嘻嘻地喊出聲︰“哇啊，不凡老爹，你來了！”
雲不凡提著一大袋子，踩著一雙男士軍靴，帥氣逼人地朝母子倆走過來，不改往日的痞笑道——
“哎喲喂，真特麼太爽了！洋洋再叫一聲老爹來听听！”
誰料，顧歡顏白眼兒一翻，忍不住酸道，“雲不凡你是太監還是怎麼？叫聲掛名老爹就好像終于後繼有人了似的，你至于麼？”
雲不凡立馬捂住心口，夸張地扭曲臉龐，故作受傷的姿態︰“啊，瑜瑜，我千里迢迢趕來澳洲，還是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小鄉村，風塵僕僕就為了見你們母子倆一眼，你居然咒我是太監……我表示，我男性尊嚴嚴重受損啊……”
“雲不凡，你不去演戲真是糟蹋了！”顧歡顏雖然很想板著臉，卻還是被雲不凡欠揍的表情逗樂了，“說真的，其實我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來對我們的照顧……”
“停！”雲不凡受不了地搖搖頭，“瑜瑜，這種話我已經不想再听了。”
顧歡顏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那好吧，今天怎麼突然來了？”
雲不凡看了顧歡顏一眼，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這個等一會兒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