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陸敬之所言，她回過了身。
陸敬之笑了笑，對她做了個請的姿勢。“坐吧……從我養父母過世之後，再也沒有人陪我一起吃過飯。”
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陸敬之臉上此刻流露出的一絲悲涼，她來到了餐桌前坐下。
陸敬之一口一口地喝著粥，沒有再對她說什麼。
她本來以為會是西式早點，看到是純中式的早點，她亦瞬間有了胃口，于是靜靜與陸敬之度過了這頓早餐。
早餐結束之後，陸敬之接到一通電話，她正準備上樓，陸敬之叫住了她。“有沒有興趣跟我出去一趟？”
她扶著樓梯的扶手。“理由。”
陸敬之這樣說道，“一直很想帶你去那個地方，現在終于有機會。”
她冷淡回應，“不去。”
陸敬之又道，“跟單衍有關你也不去？”
她頓時回過頭，瞪大雙眸，望著陸敬之。
陸敬之徑直扣上了英倫風大衣的扣子，從沙發上起身，交代，“穿厚一點吧，外面很冷。”
她猶豫了幾秒，接過佣人手里早就已經為她準備好的白色羽絨服，迅速地穿上，而後追上陸敬之的步伐。
……
坐在車里的時候，任憑她怎麼問，陸敬之都沒回答她要去哪里，只說她到了目的地就知道。
而她因為陸敬之提到和單衍有關，一路都有幾分的不安。
她知道不可能是單衍找來了，因為陸敬之不可能讓她被單衍找到，但陸敬之要帶她去的地方真的跟單衍有關嗎？
單衍的確在美國呆過，但陸敬之要帶她去單衍呆過的地方做什麼？
還是，陸敬之根本是騙她的？
終于，車子來到了目的地。
當她看到車子停下的地方，她才知道，她被陸敬之欺騙了……
因為這里的建築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里是她的“小學”……
是的，準確來說，這里是一棟和她的小學一模一樣的建築，甚至連花草樹木都沒有太大的異同……
她瞬間明白陸敬之剛才為什麼會說一直想要帶她來這里。
然而，這里勾不起她絲毫的回憶，也沒有帶給她絲毫的感動。
她不準備下車， 但手卻被陸敬之牽住。“既然來了，就陪我進去看看吧！”
她掙開了陸敬之的手。“你真是個混球！”
他總是不擇手段地達成他想要達成的目的。
陸敬之沒有絲毫怒意地看著她，而後這樣說道，“如果你實在不想下去，那我們就在這里看看吧，放在你的身體也不好，外面的確太冷。”
她沒有回應，想要去扭開門把，才發現車門已經上鎖。
她無奈，只有跟陸敬之呆在同一個車廂里。
陸敬之凝望著前面六層樓的學校，似陷入久遠的記憶里，幽幽地道，“你知道嗎？其實我的養父母對我並不好，所以我小時候才連上學的機會都沒有，他們之所以收養我，不過只是想帶我回德國之後多拿一點政府那里的綜援……”
她看著車窗，甚至沒有看這棟教學樓。
陸敬之繼續自顧自道，“所以，小時候我最開心的時刻就是來學校和覃衍互換身份，然後和你坐在一起……因為你有吃的，你會分給我，那時候我真的很餓，每天都很餓，所以覺得你給我的吃的，真的是上天最好吃的東西……”
她禁不住冷聲回應，“很抱歉，你所說的一切，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陸敬之跟著說道，“你當然一點印象都沒有，因為那個時候的你，雖然也沒有父親的疼愛，但你至少過的是優渥的生活，畢竟你是齊遠恆唯一的女兒……”
她再度沉默。
陸敬之突然笑了起來，“看著第三層樓第二個教室，我仿佛還能看到我們一起折飛機然後往下扔的情景，真的很美好……在之後的十幾年，我再也沒有得到過這樣美好的感覺。”
她依舊沒有開口。
不知道為什麼，陸敬之也沒有接著往下說下去。
車廂里靜默了許久，陸敬之才又開口，“其實我想要得到的只是真正的溫暖罷了，但是除了你，沒有人給過我……所以我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就是愛，但我真的很渴求能得到溫暖，哪怕只有一刻。”
她是個容易心軟的人，終究還是轉過頭，看著陸敬之。“季思兮真的沒有給過你溫暖嗎？”
陸敬之嘲弄地笑了笑，“你們都以為我虧待季思兮，其實你們哪里知道，我從來就沒虧待過她……若是她真摯地給了我一份感情，我的感情也早就給了她。”
這一刻，有些東西，她突然明白過來。“其實你愛的是……”
陸敬之卻沒有允許她繼續說下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我們回去吧……原想帶你到學校里面走走，畢竟我讓人建立它也費了不少功夫，但顯然你不會願意跟我去里面散步。”
“陸敬之，其實你是不是……”
陸敬之徑直命令司機，“開車回去……之後讓人移平這學校吧，它已經沒有意義了。”
司機兼保鏢樣生立即點頭，“是。“
之後，陸敬之閉目養神，而她的心卻亂了起來。
她一直在想陸敬之所說的一切，當車子駛到別墅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她盯著陸敬之，“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但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還要分開我和單衍？”
陸敬之淡漠的目光看著前方，薄薄的唇瓣輕啟，“因為我知道，你最終還是會希望離開單衍的。”
她愣了一下。“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
陸敬之輕笑了一下，轉過頭，深奧的黑眸對住她的目光，慢條斯理地道，“如果你想走的話，從現在開始，你隨時都可以走，但你如果想要留下的話，你可以永遠都留在這里，一直到你走到生命的盡頭。”
她再度怔住。
樣生在這個時候替陸敬之開了車門，陸敬之徑直下了車。
她呆坐在真皮座椅上，望著在雪中陸敬之偉岸挺拔的身影。
許久之後，她木然地打開了車門，走下車，慢慢地朝別墅走去。
地上的積雪很厚，留下她深深的足印。
回到別墅之後，站在落地窗前，繼續看著外面滿天的飄雪，她的眼淚慢慢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