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總統套房的客廳內，暮瀅倚著沙發，懶懶地道，“哥，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麼只要顧清幽一個，她真的有那麼好嗎？”
池亦封坐靠在沙發上，面色沉靜冷漠，注視著手機屏幕上里的一張照片。“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可是總有一個原因吧？”暮瀅好奇道。“比如，她做了某件事讓你突然對她心動？”
池亦封沒有回答。
暮瀅湊到池亦封身邊，挽住池亦封的手臂，“好嘛……哥，你就跟我說說嘛，我都快好奇死了！”
池亦封依然未作聲。
暮瀅看向池亦封的手機屏幕，眉心一蹙，“這照片里的人是顧清幽？”
“我在倫敦遇到她的時候。”
“她穿著職業裝，正在撿地面上散落的文件——這張照片有什麼特別嗎？她看起來也沒有特別好看啊？”暮瀅問。
池亦封平靜道，“是嗎？我不覺得。”
暮瀅愈加蹙緊眉，“不覺得什麼？”
“當時在法院我不經意撞到她，將她手里的文件灑落一地，在我幫她撿起來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眼楮就像是泰晤士河一樣的清澈……”
“原來是在那一刻看上人家的呀！”暮瀅嘿嘿地笑。
“可惜當時我要出庭，連她的電話號碼也沒要，于是便拍下了她的照片。”池亦封淡淡的口吻繼續道。
“後來你想找人家，卻發現人家已經結婚，而且人家的男朋友是江雋，于是你開始策劃跟她在一起……”暮瀅調皮地接過話。
“我不會認錯的，她就是小幽。”池亦封微嗄的嗓音緩緩地道。
“ ‘小幽’？”暮瀅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臉錯愕，“哥，你的意思是顧清幽是你一直尋找的‘小幽’？”
“我永遠都記得她的眼楮，那樣的明亮清澈。”池亦封似陷入過去的回憶中，嗓音愈加沙啞。
暮瀅沉浸在驚訝之中，很久以後才回過神，“顧清幽的名字里正好有個‘幽’字，而你一眼就認出她的眼楮……所以，顧清幽真的是你一直在找的‘小幽’？”
池亦封再度沉默。
“我終于能夠理解你為什麼會對顧清幽這樣的執著了，原來她就是小幽……”說道這里，暮瀅輕輕嘆息一聲。“虧你尋找了她那麼多年，原來她就在你近在咫尺的地方……”
池亦封看著照片，側影幽深，長睫像是無法控制地輕顫，良久不再出聲。
暮瀅又道，“可是哥……今晚在宴會上，我看得出來江雋真的很愛顧清幽……宴會上那麼多漂亮的女人，包括我都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是江雋連多看我一眼都沒有，可是顧清幽出現的時候，他的視線就始終都停留在她身上。”
“這又如何？”池亦封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暮瀅咕噥，“我想江總要是愛顧清幽，恐怕沒有人可以從他身邊把顧清幽搶走吧？”
池亦封看了暮瀅一眼。“我不需要搶。”
暮瀅囁嚅道，“哥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池亦封眸色轉入深沉，淡淡地道，“江雋曾經深愛甦沫，而現在不管江雋是否已經徹底放下甦沫，只要我讓清幽看見江雋還在乎甦沫，他們之間的感情自然就會出現裂痕。”
暮瀅漂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慧黠的光。“我懂了……哥哥只要拿江總以前的感情制造他和顧清幽之間的誤會。”
池亦封把手機收回西裝口袋里，就離開了沙發。
暮瀅跟著起身，望著離去的俊朗背影。“哥，你背上的傷不礙事吧？”
池亦封沒有回答，徑直離開了房間。
……
顧清幽走進病房的時候，江董夫人正在拭淚。
“媽……”
听到顧清幽的聲音，坐靠在床頭的江董夫人連忙停下動作，笑著說道，“你看，一粒沙子進了我的眼楮……”
顧清幽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凝視江董夫人以笑意掩飾此刻悲傷的慈愛面容，輕聲道，“媽，我已經知道爸爸和單衍的關系了。”
江董夫人先是一怔，然後臉上的笑意漸漸地褪去，呈現若有所思。“這一切的錯誤都起源于我……三十多年前，如果我能看出來江淮和心美是真心相愛，我一定不會插入他們之間，以致害了心美。”
顧清幽嘆了幾口氣，把江董夫人冰涼的手握住，撫慰道，“上一代的孰是孰非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媽您不要憂心，因為即使爸爸知道單衍是他的小孩，爸爸也不會跟我母親有瓜葛，他如今最在乎的就是您。”
江董夫人的鼻子一酸，淚濕了蒼邁的深褐色眼瞳。“其實我已經這把年紀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也都能面對……我只是覺得對不起雋兒和你，因為你爸爸為了彌補心美和單衍，一定會求你們救治小希，可救治小希可能就意味著要拿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這些您都不用去考慮。”顧清幽起身，把江董夫人墊在背後的枕頭放下來，然後扶著江董夫人慢慢在病床上躺下。“這件事我和江雋會解決的，媽您只需要好好養好您的身體，等您修養好身體回家，一切就都會解決的。”
江董夫人緊緊地拉住了顧清幽的手，哽咽地道，“清幽，媽早就想過你和雋兒的這個孩子可能會有問題，可是媽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們不要他，因為媽知道你和雋兒都不會舍得，媽也不舍，可是如果單衍的小孩真的需要你們來救治……媽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顧清幽重新在床沿坐下，順手替江董夫人把被子蓋好，而後微笑道，“其實救治小希沒你們簡單……單衍是小希的親生父親，他都不合適，我和江雋也未必合適……”
“可是連你們都不匹配，小希也許就……”江董夫人悲楚地搖頭，眼淚顆顆地從眼角滑出。“我想可能是我對心美犯的錯，現在老天要我的孫子來償還心美的孫子……”
“不會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媽您不要多想……”
……
當江董夫人睡著，顧清幽才從病房出來。
江雋偉岸挺拔的身影屹立在病房外的一片落地窗前，似乎沉浸在兀自的思緒中。
顧清幽走到江雋的身旁，緩聲道，“媽很難受，但不是因為爸爸和單衍的關系，而是覺得老天這是在報應她…”
江雋淡聲說道，“她一直都在為以前的事而自責，自然把所有的罪名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顧清幽點了點頭，“我相信爸爸會照顧好媽媽的，而且有管家在媽媽身邊，你也不需要太擔心。”
江雋嘆了口氣，一只手輕輕地扶在了顧清幽的腰上。“對不起，我直到現在都不能給予你平靜的生活。”
顧清幽搖搖頭，凝望江雋俊逸的溫柔面龐。“有你在我身邊，我已經很知足。”
江雋把顧清幽摟過來，疼惜地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頭頂。“相信我，等這個事情過去，再不會有任何人或事能影響到我們。”
顧清幽滿足地把江雋抱住，任由自己靠在他寬闊厚實的懷里。“到時候我們就去法國旅行，帶著沐沐……”
……
顧宅。
顧心美對于顧清幽的到來喜悅不已。“清幽，媽還以為你以後都不會再來看媽了……”
顧清幽坐在沙發上，看著母親在這段時日里已蒼老了許多的面容，內心涌起酸澀和歉。
她輕輕撫著母親眼角的皺紋，沙啞的聲音道，“媽，我怎麼會不來看您呢？我只是覺得您需要冷靜一段時間，慢慢想清楚對于您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顧心美哽咽地道，“清幽，你說的，媽都明白……媽也不想這樣恨江家，可是媽只要想到江淮，想到殷素娜，媽就沒有辦法釋懷……”
顧清幽眼楮微微染紅，保持著平靜道，“可是您也曾經愛過江雋的父親不是嗎？”
“正是因為愛他，所以我……”顧心美欲脫口而出的話，突然頓住，然後她自顧自地抹去眼角的淚水，搖搖頭，深吸了口氣說道，“他讓我失望，也讓我絕望……我不想再提他。”
顧清幽驀地問，“您和江董曾經有過孩子對嗎？”
顧心美的身體頓時重重一震，然後錯愕地看著顧清幽。“清幽……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問題我等會兒再回答您……當年這個孩子夭折了是嗎？”顧清幽又問。
這時候，一旁的曲曉梅來到了顧清幽身邊，低聲說道，“清幽，這是你母親的傷心事，你還是不要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