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的手術結束，帶著滿身疲累的主治醫生從一樓上來，終于給了顧清幽一個比預期中好一些的答案。
“畢女士算是搶救過來了，但她中毒的情況太深，相信醒來之後，意識再也恢復不到以前。”
盡管只是帶來這樣的消息，卻已經能夠讓顧清幽破涕為笑，她用力點頭，“謝謝醫生，謝謝……”
……
醫院的vvip層的露台上，葉朔站在江雋的身後，恭敬地稟告，“屬下已經查清楚淑姨這次發生的事故是由于意外，幸好隔壁的鄰居及時把淑姨送來了醫院。”
江雋站在露台的邊緣，淡淡地道，“腦科和精神科醫生安排好了嗎？”
“已經安排好，如果淑姨醒來，醫生可以立即就給淑姨診斷。”
江雋沒有再說話。
葉朔隨之退了下去。
……
江雋來到icu病房的時候，顧清幽正坐在床邊，她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仍舊在依靠呼吸器保持平穩呼吸的淑姨。
站在床邊的安雅如，看到江雋後，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你中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回家吃些東西，我們再來吧！”江雋從後面輕輕扶住顧清幽的肩膀。
“我沒胃口。”
江雋把顧清幽的身體轉過來，目光無限溫和。“就算沒有胃口，也要吃些東西，否則你今晚怎麼留下來照顧淑姨？”
顧清幽側回過頭，不舍地又看了淑姨幾眼，這才慢慢地從床沿上起身。
江雋挽著顧清幽的肩膀，看著她低垂下去的黯然面龐。“事情既已如此，你自責和難受也沒有用。”
顧清幽仰起頭，深吸了口氣，但眼楮還是濕潤的，落寞地看著他。“如果淑姨的意識真的恢復不到以前，我希望把她接來江家，以後好好照顧她……”
江雋點頭。
顧清幽最後看了淑姨一眼，這才走出了病房。
……
江宅。
顧清幽和江雋回到家的時候，江董夫婦已經從瀾西的別墅趕回來。
顧清幽趕著吃完飯就去醫院陪淑姨，事情的原委便由江雋來解釋。
客廳的沙發上，江董夫人悲傷地說道，“看來這真是宿命……你和清幽馬上要舉行婚禮了，老天卻安排淑姨在這個時候有事。”
江董嘆息，“清幽現在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再過四天婚禮就要舉行了，也不知道清幽會不會在這個時候推延婚禮……”
江雋神色淡漠，清冷開口，“我不相信有什麼宿命，如果真的有宿命的話，那宿命只會是我和清幽會相守到老。”
“可要是清幽這次再推延婚禮，這婚禮就不知道何時再舉行了……”江董回答。
江董夫人低著頭，不滿歲月痕跡的面龐上全都是自責和愧疚。“一定是老天懲罰我以前做的事，這才讓你和清幽之間有這樣多的波折……”
“這樣的話你就不要再說了。”江董小聲提醒。
江董夫人這才吸了口氣，斂去鼻子的酸澀。
江董又道，“如果清幽這次決定婚禮推遲，雋兒你就尊重清幽的決定吧……”
江雋平靜地道，“當然。”
……
用完晚餐，江雋陪著顧清幽來到花園。
上車之前，顧清幽認真對江雋說道，“剛剛我看到爸媽的臉色不是很好，我知道他們在擔心淑姨，也擔心我們的婚禮會延誤，但我跟你說，如果淑姨沒事，我不會推延婚禮的。”
江雋淡淡地道，“你不需要理會他們的想法，如果你感覺你需要時間去照顧淑姨，婚禮延遲也無所謂。”
“淑姨這次出事只是意外，何況醫生說淑姨不會有事……”
“嗯。”
這一秒，顧清幽伸手將江雋抱住，讓自己緊緊地貼著他。“只是蜜月可能我們去不了了，待淑姨身體更好一些，我們再去。”
江雋低下頭，“好。”
顧清幽再抱了江雋一會兒，然後轉身上了車。
江雋目送顧清幽坐車離開。
……
顧清幽在醫院陪伴淑姨的這一晚，江雋一直呆在書房里。
葉朔已經給江雋傳來了消息，淑姨醒來之後出現腦退化的癥狀，她連顧清幽都已經不認識。
江雋一個人靜靜地喝著威士忌，一口一口灌進去，仿佛感覺不到喉嚨的燒灼。
叩，叩——
一道敲門聲打斷了江雋的沉思。
江雋淡聲回應，“進來。”
來人是江董，他直到江董夫人睡著這才過來。
江董坐在了江雋的對面，沉聲道，“淑姨這次出事只是意外，但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江雋背靠著沙發，目光淡漠地落在杯子里那跳躍的琥珀色液體，淡淡地道，“淑姨這次出事，與我有間接的關系。”
江董愕然。
江雋抬起眼，只有一盞落地燈照亮的暗色光線下，他凝視父親。“上一次我去見淑姨，你們並不知道，這是因為淑姨打電話給我。”
江董敏銳眯起眼，“淑姨她知道了你母親和顧心美之間的事？”
江雋目光重新落回酒杯。“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這一點我直到現在也沒有查到……但她要求我離開清幽。”
“為什麼？”江董不解。“難道淑姨也不明白上一代的恩怨不該帶到下一代嗎？”
“我不知道。”江雋如實道。“她要求我必須離開清幽，如果我不這樣做，她就把事實告訴清幽，而清幽如果在得知事實後仍舊選擇跟我在一起，她會以死相逼。”
江董整個人怔住。“淑姨莫不是被顧心美威脅了吧？”
江雋搖頭，沉肅地道，“即使是淑姨，我也有派人盯著，就是不希望顧心美有機會接觸到清幽身邊的人。”
“那淑姨為什麼要這樣做？”江董困惑不解。“你母親可是不認識淑姨的。”
“這件事還有待去調查清楚，不過當下我沒有選擇……”江雋正色地道，“如果淑姨將事實告訴清楚，依照清幽恩怨分明的個性，清幽即使無法看著媽去監獄，她跟媽之間也會有隔閡，何況淑姨還會以死相逼讓清幽離開江家……所以，我催眠了淑姨。”
對于江雋有催眠的能力，江董並不意外。
大學的時候江雋選修過心理學，而他向來所學的都能發揮到極致。
“難怪淑姨之後來江家，所有的話都是勸說清幽要好好跟你走下去……我當時也有些疑惑，現在倒是明白了。”江董說道。
江雋繼續淡淡地道，“對于淑姨這樣本身身體有恙的人，催眠會對她的腦神經造成一定的影響……所以，她這次忘記關閉煤氣灶，我想之前接受催眠多少受了點影響。”
江董重重地嘆了一聲。“這件事清幽要是知道，這恐怕……”
江雋執起了威士忌，慢慢地灌了一口進喉嚨里。
“我一定會讓人把淑姨治好，這是我欠她的。”江雋這樣說。
江董點頭，“但是淑姨如果好了，根據她當時決絕的態度，我恐怕她依然會勸說清幽和你……”
江雋平靜的聲音打斷，“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只希望，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我和清幽的婚禮之後。”
……
醫院。
安雅如看到顧清幽始終不願意離開淑姨一步，不禁問道，“你一直渴求淑姨能夠親自出席你和江總的婚禮，這一次淑姨肯定無法出院，你會打算推遲跟江雋的婚禮嗎？”
顧清幽搖搖頭。“如果換做是以前，我此刻肯定會這樣做，但我不想再讓江董夫婦和江雋失望。”
安雅如點了下頭。“你的確應該這樣做……我相信淑姨此刻如果是正常的意識，她也會同意你這樣做的。”
顧清幽輕輕替淑姨把被子掖好。
安雅如又道，“既然你要準備婚禮的事……這幾天就由我來照顧淑姨，而你不管怎樣，都要做個開開心心的新娘。”
“我知道。雖然我擔心淑姨，但能夠穿著婚紗嫁給江雋，依然會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時刻。”
“嗯。”
安雅如隨即把顧清幽從床沿拉了起來。
顧清幽愣愣地看著好友。
安雅如認真地說道，“既然要做個漂漂亮亮、快快樂樂的新娘，你現在就不要再呆在醫院里了……你今天一天都呆在了醫院，之前江雋來這里看淑姨的時候你也沒怎麼理會，你該話些時間去陪他了。”
“現在？”顧清幽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現在已經半夜一點多了？”
“這樣才是驚喜啊！”安雅如輕快地說道。“你想想看，江總此刻一個人必定孤枕難眠，你要是回家了，那肯定是巨大的驚喜啊……”
“我和他之間驚喜倒是沒必要，不過我晚上吃完飯就匆匆來了醫院，連沐沐都沒看一眼……”
“那就快點回去吧！”安雅如開始推著顧清幽朝向病房門口。“你這個不稱職的母親和妻子，回去好好照顧你兒子和丈夫吧……”
顧清幽窘迫，“我哪里不稱職了，我每天都有照顧的好嗎？”
安雅如挪揄，“親愛的，我跟你說……現在對于你來說，淑姨不再是最重要的，你兒子和你的丈夫才是最重要的。”
“我……”
安雅如直接把顧清幽推進了電梯。“英叔應該就在樓下，你讓英叔趕緊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