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江雋幾近炙熱的目光，顧清幽別開了臉。
她雖然已經有心跟他把關系緩和，但他對甦沫的無法釋懷，始終像一個疙瘩存于她的心底。
他們之間，就算不再僵化，也達不到三年前演戲時的感情了，因為直到甦沫死了，她才知道，她永遠都等不到他愛她。
她的心很失落，很悲傷。
她心灰意冷到心頭一片的荒蕪。
也許隨時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感受會慢慢好轉，但是目前她還是做不到跟他釋然相視。
江雋從顧清幽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上清楚地看到她的心理，他稍稍收斂了眸底的炙熱，雙手慢慢把她松了開來。
顧清幽這才感覺自在了些，但仍舊是低著眼，沒有看江雋。“葉朔不是說你還要二十分鐘才結束會議嗎？”未免彼此尷尬，她隨口問道。
江雋溫聲回答，“你來的時候葉朔已經通知了艾琳，我不想你等，就提前結束了會議。”反正他是老板，沒有人敢有異議。
顧清幽微微詫異。
在她的印象里，江雋向來都是工作為重的，像這樣為了某一個人或某一件事提前結束了會議，他根本就不會做。
江雋攬著顧清幽的肩膀走向了辦公室的沙發。
顧清幽隨著江雋走了過去，能感覺到江雋此刻攬著她肩膀的手是幾不可察的，仿佛不想再讓她有一絲的不自在。
顧清幽的心底是悲傷的。
她不想跟江雋發展到今天這樣一步，但她真的還需要時間去平復自己的心境。
他們一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江雋把手從她的肩膀上松開，注意到她手里抱著一本律政方面的書，他把身體靠向了沙發，以一種自然而隨性的目光看著她略僵的小臉。“家里也有有關律政方面的書，你準備近期就考律師執照？”
聊到感情意外的事，顧清幽的身體也稍稍放松下來，不再那樣的緊繃。“也不算考，就是做個準備，因為現在要拿律師執照必須自己開律師事務所，而我有打算以後自己開個事務所。”
江雋沒有任何反對的神色，俊顏很是平和。“只要你喜歡，那就去做。”
顧清幽點點頭。“不過開個律師事務所前期的花費很高，到時候恐怕要跟你借點錢。”
“借錢？”江雋眉梢微微挑起，狀似不悅，眸光卻又始終是溫柔的。“夫妻之間需要提到‘借’這個字嗎？”
顧清幽怔了怔。
她的言語不經意間暴露了她還未釋然的內心。
她隨後輕輕一笑，潔白秀雅的面龐上眼睫低垂，溫婉地道，“一下子還沒把身份轉變過來……不過錢我肯定是沒打算還你的。”
她的聲音里突然帶了一絲絲的俏皮，這是因為她的內心也希望他們能恢復以前的關系，她希望她的心能慢慢修復。
江雋從她勉強在臉上扯起一抹笑，看出來她內心還是渴求他們能擁有良好的關系，知道她願意主動這樣去做，已經很不容易，他疼惜地想要伸手去摟她，但擱在沙發頂端的手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去動作。
她太謹慎和細膩，他切莫操之過急，只要這小女人的心在他這里，他真心、耐心地待她，她終究會原諒他的。
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不過，他突然能夠體會到她曾經無望等待的痛苦了。
他此刻只是可能再花十天半個月或一年半載去等她，可她當初卻是根本不知時間去等他，而他這十天半個月或一年半載都受不了，她卻曾經打算等他一輩子。
為什麼他沒能在三年前就看出他對她的感情，而要在她離開以後？
不過老天對他總算也是不薄的，如果他三年前就看清他對她的感情，也許他根本就不會察覺到顧心美的存在，那麼，但顧心美來找她的時候，他恐怕也會措手不及。
江雋在這個時候從西裝口袋里將一張黑色的卡拿了出來，遞給顧清幽。“這是一張沒有上限的卡，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你記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顧清幽呆愣了一秒。
她听說過這種黑色的卡，據說是無上限的，你甚至可以用這張卡直接買幾億的直升飛機，幾億的游艇。
顧清幽拒絕了這張卡。“我不怎麼需要卡……如果我需要錢的話，我就跟你拿吧！”
天吶，拿著這樣一張卡，她的手恐怕都會顫抖吧！
江雋兀自將卡放進了顧清幽今日拿著的手包里。
顧清幽錯愕，“江雋……”
江雋拉上手包的拉鏈後，抬起眼，正色地對她道，“你拿這張卡給淑姨買套房子吧……她既然不願意搬來江家，那就買一處離江宅很近的住處，最好也在柏明山，這樣你就可以帶著沐沐經常去看她。”
顧清幽眼眸再次震驚地瞠圓。“柏明山？”
天啊！
柏明山可是富人區，要是真在這里買房子給淑姨，最少都要幾千萬。
江雋卻是風輕雲淡的神色。“房子大些不要緊，主要能請你個佣人照顧淑姨，這樣你也不會有什麼需要操心了。”
顧清幽輕咬了下唇瓣，最後橫下心，平靜地說道，“那我有空問問淑姨，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就在柏明山替她買房子。”
江雋這才滿意，嘴角微微揚起。“她悉心照顧了你那麼多年，我理應感激她。”
顧清幽道，“不過以我對淑姨的了解，她肯定是不會接受的……但我盡量說服她吧，畢竟我也希望能就近看到她。”
“嗯。”
顧清幽緩緩抬起了眼簾，從進門來到現在第一次看他。
她不得不承認，除開他對她逼婚，他勉強了她，此刻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無盡的疼愛和愛惜她，對于她所有的事，他都抱予支持和尊重。
也許是甦沫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所以他才會這樣強硬地挽留她，因為他不想連影子都失去。
江雋對上她的目光，深邃如靜海的眸底一派的專注和溫柔，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不合時宜地在西裝口袋里震動起來。
顧清幽剎那也從恍惚中回過神，把眸子再次低垂下去。
江雋把手機拿了出來，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他徑直按下了接听鍵。
顧清幽不知道對方跟江雋說了什麼，不過能夠感覺得到江雋的心情不差，因為透過余光，她看到他一向面對外人和下屬的沉肅面孔，此刻那一貫冷峭的臉部線條稍稍柔和。
“我知道了。”
江雋在等對方說完之後，只吐出了這四個字，然後便徑直結束了通話。
顧清幽害怕彼此沒有話題而處在尷尬的氛圍，輕聲問道，“看你心情不錯，有好事發生嗎？”
江雋正色回答，“江氏跟鳴人公司的案子已經打贏了，江氏將成功收購鳴人公司。”
顧清幽露出真實的喜悅。“真的嗎？恭喜你。”
江雋深深注視顧清幽此刻帶著笑的清麗面龐。“也恭喜你，江總夫人，這意味著你旺夫。”
顧清幽抿著唇，嘴角卻難掩一抹淺笑。“不要開我玩笑了……不過，我很好奇是誰幫你打贏了這場官司？”
要贏這場官司必須讓鳴人公司承擔賠償不起的天價違約金，可是鳴人公司背後有暮集團支持，那替江氏打關系的那名律師就必須讓鳴人公司賠償連暮集團都負擔不起的違約金……但是哪個律師有這樣的能耐呢？
“就是你過去三年的上司莫老板。”江雋從沙發上起了身，平聲回答。
顧清幽頓時錯愕。“莫老板？”她怔怔地看著江雋走到辦公室酒櫃前的高大身影，臉上露出一絲無法置信。“莫老板已經接了單總的錢，他不是在替暮氏集團打官司嗎？”
江雋打開一瓶紅酒，諱莫如深的目光興味地對上顧清幽驚詫的目光。“其實也不能說是莫老板，因為替江氏打官司的人實際上是倫敦一名知名的律師，只不過莫老板出賣了鳴人公司，把下屬能贏得官司的幾個點全都透露給了江氏的律師。”說完，江雋把紅酒緩緩地倒進酒杯里。
顧清幽皺起了眉，“你的意思是……莫老板他收了暮集團的那份錢，卻其實是在幫江氏做事？”
江雋了下頭。“可以這樣說。”隨即把另一個酒杯也倒上紅酒。
顧清幽整個人愣在了沙發上。“莫老板這樣也太沒職業道德了……他兩邊的錢都收，如果一旦被查到，他會直接被吊銷律師資格的。”
這時候，江雋執著兩杯紅酒朝顧清幽走了過來。他閑淡的語氣道，“他肯定會被吊銷律師資格的，因為單衍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肯定會查到其中的端倪。”
“那莫老板為什麼還要這樣做？”顧清幽難以理解，秀眉蹙得愈深。
江雋把手里的一杯酒遞予顧清幽，然後摟著顧清幽的腰身，輕緩地說道，“因為我給莫老板的錢是他開律師行一輩子都賺不到的。”
“我猜到了，可是律師難道就不該有律師的職業操守嗎？”顧清幽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尊重的莫老板其實也是為錢而願意折腰的人。
江雋執起紅酒慢慢喝了一口，而後才說道，“你以為這個世界人人都像你，永遠都無法用錢來收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