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幽是被江雋抱回床上的。
顧清幽閉著的眼，但她並沒有睡著，當江雋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眸，看著此刻呵護她如珍寶一般的他。
江雋保持著俯身的動作，雙手撐在了她的身體兩旁，低頭在她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輕聲哄她，“乖，睡覺，我先去洗澡。”
顧清幽搖搖頭。
“那我在這里陪你，等你睡了我再去洗澡。”
顧清幽還是搖搖頭，望著他，抬起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江雋再一次將她抱了起來，疼惜地在她的小嘴上啄了啄，把自己靠坐在床頭上，手臂收攏，將她摟在自己的懷里。
顧清幽緊緊地貼在江雋的胸膛上，任由自己恣意地放肆她的眷戀。
“能告訴我，為什麼她能夠在你心底扎了根嗎？”
听到顧清幽的提問，江雋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顧清幽仿佛能夠感覺得江雋落在她身上那深諳的視線，她已經恢復平靜的聲音很是認真，“縱使你恨這個人深入骨髓，這也恰恰說明你愛這個人深入骨髓，不是嗎？”
他能夠選擇放棄，因為他的意志力太強，強到能夠控制他自己的意識不被情感控制，但他的心，他無法控制，那個人，即使他再恨，時至今日依舊牢牢佔據著他全部的心扉。
江雋看著她，很久很久都沒有開啟那抿成一條線的涼薄唇瓣。
時間靜謐地流逝，在顧清幽以為江雋不會回答她的時候，屬于他音質素來偏冷卻平和的聲音傳來。
“清幽，不要再去介意，這個人……她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我的世界里。”
他沒有否認她剛剛說的話卻給了她承諾，這說明，他承認他的確還愛著那個人。
這一刻，她的心頭傳來了窒息一般的疼痛。
盡管這是她預期中的答案，卻還是那樣的令人難以承受。
是啊，自己所愛的人愛著另一個人，她如何能夠不心痛呢？
然而她無法去抱怨他，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有所愛的人，他也跟他明說過，他無法確定他何時能夠放下，但他想要跟她有個新的開始，如果她願意等他的話……而最終是她自己經過深思熟慮後答應了他。
所以，她無權去責怪他還那樣深愛那個人。
“可是江雋……”顧清幽在這個時候緩緩地睜開了眼，長睫沾染著隱約的濕潤，無法控制地輕顫。“你確實是把我當做是她的替身了吧？”
江雋罩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清致的小臉抬了起來。
顧清幽知道自己此刻在他面前有多麼的淒楚，因為她的眼楮里全都是落寞。
“清幽……”江雋再一次深深地喚她。自從她接受他以後，他就經常這樣叫她。“如果你想听，我就說……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顧清幽屏住了呼吸，將泛濫在胸口的酸澀壓制，好似情緒沒有半點波動一般，靜靜地聆听他接下去所說的。
“她和你一樣，眼楮就像海水一般清澈，看著一個人的時候，你會不自覺被這樣明亮透徹的眼眸吸引進去。”江雋緩緩地說道。
“只是眼楮相似嗎？”顧清幽平靜地出聲，這樣的平靜，即使是江雋也未必能夠看出她心底的悲傷。
“性格。”
“性格？”
“她很堅韌，就像你一樣，不同的是你背負的是母親的債，而她背負的是私生女的名頭，你們無論遭遇多少大的困境都不會怨天尤人，最像的是你們都愛笑，在你們身上擁有都能讓人感覺到溫暖。”
原來她們有這麼多相似的地方……
難怪他這樣一個冷漠的人，卻居然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對她就是溫和的。
難怪他那麼輕易就給她一百萬，替她解除母親當時遭遇的困境，也難怪他跟她說話的時候，經常會深深盯著她看。她想，他每次看她的時候，必然是看著她的眼楮的，因為這雙眼楮可以讓他把她當做是自己深愛的那個人。
她記得很早之前雅如就跟她說過，他對她是有些寵的，原本這不單單只是因為他自身的修養。
顧清幽微笑著說道，“謝謝你對我的坦誠。”
江雋清楚地看到她眼底陰翳的傷痛。“不要難受……清幽，在我第一次想要把你留在我身邊的時候，你在我的心底，已經不是她的身影。”
“可是就在你飛來的前幾天的一個晚上，你親自給我打了電話，你說‘你想我’……當時的你，還是把我當作是她的。”她很願意聆听他說的每一句話，但她不希望听到謊言，即便是善意的。
江雋以低嗄的嗓音說道，“潛意識里的東西，我無法控制，但那時候在我清醒的意識里，你只是你，如果我把你當做是她的話，我不會想要把你留在身邊。”
顧清幽眸底的落寞停滯。
她憶了起來，除了他們在一起的前幾個晚上他沒有叫她的名字，之後他們在一起，他經常都會在她耳邊呢喃“清幽”……
他如果只是把她當作是那個人，在當下兩人的意識都被身體的欲念所主宰的時候，他應該也是潛意識的，而當時他的潛意識里，他清晰地叫著她的名字，意味著他知道她不是那個人。
盡管內心的天平從朝一邊完全傾斜到現在稍稍回正了一些，她依然是有理由去辯駁他的。“只要把我留在身邊，你就可以再續你跟她的前緣，把你所有想要對她的疼惜、寵愛，都實施在我的身上……只要我不離開你，這樣的美好夢，你可以一直做下去。”
顧清幽以此來解釋他想要留她在身邊的原因。
江雋幽幽地回答，“也許一開始對你的踫觸，的確是把她代入，但是清幽你忽略了，你不是她，你漸漸顯露出了你與她的不同，也漸漸顯露出了你吸引我的魅力……比如你的無畏，這幾年，從來沒有讓像敢像你這樣冒犯我，即使你知道會得罪我，你還是沒有退縮，這是也你內心善良和正直的體現，而她是個理性的人，當時的情況若是她，她絕對不會這樣做。”說到這里，江雋迷離深邃的黑眸緊緊地注視著她。“所以，你身上美好的特質，沖破了我把你固封成她的那重身份，你漸漸讓我無法再把你當作是她，也漸漸讓我覺得把你留在身邊，我的未來將會是有趣和充滿生機的，並且你一定可以給我帶來一個全新的世界。”
江雋低嗄認真吐出的字眼，終于讓顧清幽再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
所以，他想要留下的真的是她？
真的嗎？
失落在谷底的心，仿佛一下子復活，恢復了原有的生機。
江雋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發，低嗄的嗓音繼續往下說道，“我知道我最後一定會愛上你，但那根生長在心底的毒刺，我必須先將它拔去……”
“好。”顧清幽如被水潤過一般的清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我會耐心地等你拔去你心底的這根毒刺，不管多久。”
江雋重新將她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卻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長發。
顧清幽閉上了眼，之前無處安放的雙手，這一刻將他牢牢地抱住。“即便她再一次出現在你面前，我也不會把你讓給她。”
“不會有這樣的可能的，因為從今往後，我只會是你的。”
“嗯。”
听到她的回答，江雋低頭再吻了一下她的長發，這一次卻是停留了很久。
……
這一夜顧清幽睡得極香，以致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她的整個人又架在了他的身上。
顧清幽其實是很惱她自己的睡姿的，可睡著的時候，連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窘迫地把腿一點一點地挪開，看到沒有吵醒身旁的他，她松了口氣，然而坐起身準備下床的時候，長臂突然將她的腰身一攬，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他壓在身下。
顧清幽的呼吸頓時就停滯了幾秒，剛剛清醒過來的眸子有些惶然地看著他此刻帶著慵懶的迷魅深眸。
“你……”
大清早，這是要做什麼？
雖然已經猜到，但之前像這樣一大清早就那什麼的時刻，幾乎是很少很少的，因為晚上的時候他一般都已經喂飽了。
盯著她，他難得懶洋洋的聲音粗嗄地道，“今天早上我不去公司。”
顧清幽吞咽了一下喉嚨里的口水。“你……不是每天早上都有例會要開嗎？”她弱弱地說道。
她最後怕他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的，因為這意味著她的身體又快要被榨干，但是今天早上她還想去醫院看淑姨……
“我是老板，開不開會我說了算。”
顧清幽，“……”
江雋一個翻轉，讓她欺在了他的身上。
大白天的，這樣的姿勢，令她整個人都如煮熟的蝦子。“喂……”她輕輕捏了一下他掐著她的腰的手臂。
“今天你在上面。”他這樣對她說。
“我不會……”
“我可以教你……”
“……”
“我真的不會……”
“嗯。”江雋還是那句話，“我教你。”
顧清幽欲哭無淚。
于是乎，這樣美好的早餐，他們兩個人都是在房間里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