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苟主任即使不請他出治療方案,趙老爺子也要搶先搞出治療方案的︰我趙常龍在此,還需要別人嗎?
以我趙家祖傳六百年沉下來的醫路,以及老朽六十年的行醫生涯積累的區區一點經驗來看,此病雖然嚴重,但若服用‘趙氏涼血調息丸’鎮住陰血燥熱,然後采用我趙氏祖傳六百年的趙氏回生十三針,病人自然會轉危為安。”
趙老爺子說得朗朗上口,張凡听得差點笑出聲來。
我去,不說趙氏回生十三針還好,一提起這十三針,在張凡眼里可謂是臭名昭著了︰
在鎮衛生院,生生地把一個卜姑娘給扎死了!
在趙記大藥房,差點把一個民工小媳婦給扎死了!
在張凡的心里,早把它定為“要命十三針”了。
不過,趙老爺子嘴里所說的“趙氏涼血調息丸”,是個什麼鳥?
張凡拭目以待。
那……”苟主任把眼光投向孟老秘書,道︰“您作為病人家屬代表,對趙老提出的治療方案有沒有異議?”
苟主任之所以這樣問,是再次強調,方案是趙常龍出的,與她姓苟的沒關系。
那秘書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很牛逼地看了眾人一眼,然後聲音降了幾個音階,謙卑道︰“是我,是我……現在孟老昏迷不醒……侯院長特地請來了著名中醫趙老先生,趙老先生給出一個治療方案,您看……好好,听您的。”
秘書放下手機,對侯院長道︰“人在中醫院,治療方案當然听侯院長定奪。”
侯院長感謝地道︰“謝謝。”
然後,轉身對趙常龍道︰“老師,開始吧。”
張凡偷偷觀察,發現苟主任的臉上現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趙常龍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擰開瓶蓋,從里面倒出一顆黑色的小丸子。
小丸子黑乎乎,外表有一種髒兮兮的觀感。
趙老爺子把小丸子托在手心,亮給眾人看,道︰“這就是‘趙氏涼血調息丸’。別看它只有花生米大小,卻是用七十二種珍稀藥材配制而成!”
這位要問了,哪七十二種藥材?我跟大家講,其中包括八年以上虎齡的公母壁虎的尾巴尖、花甲之人十年不洗腳攢下的腳丫子泥,還有……算了算了,時間緊迫,我就不一一介紹這些精髓了。”
總之,這藥丸里都是世間難以淘澄的精品中藥材。我趙氏六百年祖傳,代代年年,用此丸救活了無數病人。”
只不過,近年來人們都開始講究衛生,十年不洗腳的找不到了。因此,此藥丸己成孤品,剩下最後一顆。上個月,有n省中醫代表團來我趙記大藥房參觀取經學習,代表團團長要出十萬塊錢購買這顆藥丸,我沒舍得賣。今天,我忍痛割愛,給病人服下。”
有人不禁感慨道︰“真是高風亮節!”
不給自己留一顆!”
醫德高低,就體現在這上面!”
寧可斷了自己的後路,也要救人!”
趙常龍听見贊揚之聲,面露得意之色,雙指捏著藥丸,另一只手掰開孟老嘴唇,要往里面塞藥丸。
不過,孟老雙唇緊閉,牙關緊咬,藥丸根本塞不進去。
都愣著干什麼!”侯院長沖兩個護士吼道。
兩個護士情知病人昏睡之際不能服用固體藥丸,但攝于侯院長的淫威,只好勉為其難,上前給趙老爺子幫忙,用紗布纏著小板板,要撬開孟老的牙齒。
正巧,這時孟老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咳嗽,嘴就張開了。
趙常龍不愧藝低人膽大,無知無畏,不顧醫學常識,趁孟老張嘴咳嗽的機會,一下子把藥丸投進孟老口中。
張凡不禁心中一提︰這趙老爺子真是膽大妄為,若是藥丸不慎進到氣管里,三分鐘就死人!
好在還算幸運,孟老又輕輕咳了幾下,便平靜下來。
趙常龍以為藥丸已經服下,點了點頭,道︰“大家細看,細看病人的臉色!”
眾人湊前一些,俯身圍觀。
趙老爺子振振有詞︰“細看他的眉間,看見了嗎?服下涼血調息丸之後,眉間產生一縷陽氣,正在慢慢沿鼻梁向下運氣……”
其實眾人什麼也沒看見,只有趙老爺子一人在見鬼!
確實,確實,眉間有變化!”有人討好侯院長,大聲驚呼起來。
我也看見了,陽氣現在已經到鼻尖之處了!”
果然是神藥丸,有如仙丹!”
真的!效果太明顯了。”
趙老爺子伸手解開孟老衣領,露出前胸,看了一看,輕道︰“陽氣已然下行至羶中穴。再過片刻,下行到丹田,穩住氣血,就可以施行回生十三針了。”
侯院長伸手給孟老切了下脈,道︰“嗯,陽氣確實在下行,這下孟老有救了。”
嘩”,有人帶頭鼓起掌來。
手到病除呀!”
神醫,就是不一樣!”
侯院長也居功至偉,要不是侯院長把趙老神醫請來,病人恐怕已經不行了。”
呵呵,”趙老爺子擺擺手,謙虛地道,“大家且莫急著表揚我,能不能成功救活病人,還要看下面的針法。”
說著,把一個古色古香的針盒拿了出來。
張凡打開神識眼一看,針盒上沒有古魂之氣,便知道這針盒是新制作的假古董。
因為上次在趙記大藥房,趙老爺子的“祖傳六百年”的針和針盒,全被那群憤怒的農民工給摧毀了。
現在,在涼血調息丸的作用之下,陽氣已然下行到丹田,是施行六百年祖傳的趙氏回生十三針的時機了。”
趙老爺子一邊說,一邊要往孟老手腕上下針。
不好!”一個女護士驚叫起來。
這小護士剛剛從護士專業畢業,天真無邪,不知深淺。
怎麼了?”趙常龍問。
女護士指著孟老身邊的床單上,道︰“藥丸沒有吃進去,在這兒呢。”
說著,用鑷子從床單上夾起一顆黑色的藥丸。
所有人都明白了︰孟老在最開始就把藥丸咳了出來!只是沒有人看見而已!
也許,有人看見了不說!
也就是說,剛才的所謂“陽氣下行”之神話,不攻自破了。
即使是城牆厚的一張臉,趙老爺子也撐不住了。
只見他老臉上一紅。
不過,無恥神經一般都很強大,他馬上鎮定下來,笑道︰“這正是‘趙氏涼血調息丸’的過人之處。藥丸雖然吐出來,但藥氣已然化入病人體內。無妨,無妨。”
那……這價值十萬的藥丸,是重新給孟老服下,還是趙老帶回去?”女護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