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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折想了想，回答她︰“大概權勢很容易讓人迷失的吧。”
沈嫻道︰“權勢若能讓你迷失，你早就是大楚的皇帝了，而不是我。當初那皇位于你來說唾手可得的時候，你怎的不跟我說你容易迷失？”
沈嫻靠近甦折，眼里有些傷痛，細細又道︰“你是不是想把你得來的那些人心都還給我，不惜毀了自己的聲名，而把朝臣都推到我這一邊？甦折，我知道的，你向來如此。”
甦折眼神平淡，嘴上笑著說︰“這次可能不是那樣了。”
“那這次究竟是怎樣，你告訴我。”
“人心莫測，不用事事說得很明白。”
甦折是變了，但沈嫻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變了。在往後的日子里，她只知他變得貪戀權勢，變得邪佞猖狂。
不管多少朝臣彈劾他，上面都有沈嫻替他兜著，所以他無所顧忌。
他一直在挑戰沈嫻最後終于兜不住的那一天。
沈嫻從丞相官署離開以後，甦折便讓人把房間里的暖爐撤了。房內的空氣寸寸涼透，像裹著雪碴子似的冰冷。
甦折獨自坐了許久，手上亦冷如冰霜。
沈嫻不在的時候，他一直不烤火取暖，是因為他知道，火滅的時候，才是最冷的時候啊。
他怕冷，更怕溫暖過後的奇冷。
可方才暖爐一送上來時，甦折還是第一時間伸手去烤火。因為他擔心沈嫻會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是冰涼的。
好在他的擔心沒有出錯。等沈嫻踫到他的手時，他手里已經籠上了一層外在的模模糊糊的溫度。
甦折從官署回到家中，抖落了衣上的落雪，進了屋。
他把衣櫥里放著的黑色圍巾取出來，圍在自己的脖間。手里撫摸著柔軟的圍巾，不由淡淡含笑。
這次是發自內心的。
甦折坐在屋檐下，1;148471591054062看著外面的天空飛著雪，手邊的茶片刻就涼了。他窄了窄眼簾，依稀想起前年寒冬時節，他趁著大雪夜里上麓山護國寺偷偷與沈嫻幽會時的光景。
這圍巾是沈嫻那會兒給他織的，他走的時候，她還光著腳跑出來叫他，後來給他戴上圍巾，才舍得他離開。
那會兒盡管大雪紛飛，然他卻不曾覺得冷過。
前兩天偶然在宮里看見了阿羨，他正從太學院里下學回去。甦折在梧桐道這頭看著他，穿著厚厚的棉襖，頸子上也圍著這樣的圍巾，小小的人影由崔氏牽著往太和宮去。
阿羨沒有發現他，故而也沒有回頭看他。
太學院里的太傅，每隔幾天就會到甦折這里來，細細稟告這些天大皇子的學業情況。大皇子應該學什麼，甦折都會叮囑太傅，繼而應該教什麼。
除夕將至，朝廷放了年休假。各官署都大門緊閉，丞相官署也不例外。
甦折總算可以待在家里了。
近來他昏睡的時間漸長，一個時辰變成了兩個時辰，有時一直從午後睡到天黑。
管家請來老前輩替他看，每次都是搖頭離開。
甦折與管家道︰“往後就不要去藥廬請人來了，大抵是往年時候睡的時間少，如今一天天地補起來也好。睡醒了精神便也好些。”
管家老來徒增傷悲，道︰“大人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不告訴皇上吧，讓小公子也常來陪陪大人也好。”
甦折莞爾，淡淡道︰“如此，非要讓我不安心麼。”
管家只好不再多言。
除夕這一天，甦折昏昏沉沉地在房中睡了一下午。隱約听到外面巷陌人家里有稀稀疏疏的鞭炮爆竹聲。
等他睜開眼時，天色漸晚。
家里後廚正在張羅著年夜飯，煙火氣順著煙囪升了起來，多了幾分人情味。
甦折打開房門，外面早已雪停了，皚皚白雪晃眼，甦折一眼便在院子角落里看見一只小團子蹲在樹下玩雪。他腳邊堆了好幾個用小手捏起來的雪球。
甦羨听到開門聲，扭著身子回過頭來望著甦折，小臉細細白白，雙眼又黑又亮，道︰“你睡醒了？”
“什麼時候過來的？”甦折披著衣裳出來，問。
甦羨道︰“過來有一會兒了。管家伯伯說你正在睡覺，就沒吵你。”
“你娘呢？”
“她听說你中午沒怎麼吃飯，溫的粥也一直沒動，就去了廚房，重新給你熬粥去了。”甦羨走過來，看著他問，“你怎麼睡這麼久？身體不舒服嗎？”
甦折揉了揉甦羨的頭，溫聲道︰“大概是爹有些老了。”
甦羨道︰“可我看著爹卻還很年輕。”
離吃年夜飯還有一會兒，沈嫻適時拿了粥回來，進了甦折的房間，看著他把粥吃下。
她身上帶著溫馨的氣息，仿佛讓這房間也暖和了起來。
記得上次沈嫻從丞相官署離開的時候，還有兩分不歡而散的味道，可眼下她又全不計較，一如往昔，只要能守著他、看著他，就已知足。
他想，沈嫻若是與他賭著氣，倒稍稍叫他心安理得一些。
可是她卻一再縱容他、由著他。
甦羨自個坐在房門口的廊上，悠悠晃著腿兒。
娘兒倆越是這般，越是讓甦折放心不下。
暮光淬著沈嫻的輪廓，她靜靜地陪著甦折。
甦折問︰“今日怎到這里來了。”
“今日除夕。”
“往日老臣們是知道你我的事，所以你進我家門也無所忌諱；如今朝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你我的事，要是讓他們看見你來我這兒，往後就又要有得說了。”
甦羨在外面，忽然稚嫩道︰“爹放心，我和娘是偷偷來的。我們在宮里過除夕，實在冷清可憐。”
沈嫻看著甦折，道︰“听到了嗎？”她傾身整理著甦折的衣襟，輕聲又道，“現在你可以安心過年了嗎？”
在開飯以前，甦折在廊下看著娘兒倆又拿了許多紅色的燈籠來，一起掛在那樹梢下。甦羨手里捧著蠟燭，給沈嫻一盞盞把那些燈籠點亮。
院子里紅紅的光鋪照在積雪上，很有兩分喜慶。
因為沈嫻和甦羨的到來，家里上上下下過年的氛圍才濃厚了一些。前院里也有下人裝扮，門前掛了兩個大紅燈籠。
家里備了兩桌年夜飯，管家帶著下人們一桌，這一家三口一桌。
看著沈嫻在桌前替自己施飯布菜，甦折說他忽然很有食欲。沈嫻放了羹湯在他手邊，道︰“吃完飯後，還得帶阿羨放鞭炮。有食欲就多吃一點，不然很快就餓了。”
ps︰沒想到寫男主也寫得如此難過，畢竟是我親生的，心都要碎了。我會盡量對男主好點的，給他一個圓滿的結局。現在欠下的後面都用甜膩番外來補償罷。麼麼噠，小伙伴們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