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已過,月明星稀,西城,張家廢棄的院子,一片沉寂。
沈一歡飛身跳了進來,看著四周雜草叢生,一片荒蕪,中間的小池塘,此時早已被雜草遮蔽了。
往前看,則是一棟棟鱗次櫛比的破敗房屋,窗戶門扇多已腐朽不堪,七零八落地倒著,露出一片黑洞洞。
據說,這張家廢院,已廢棄超過三十年,本身就地處偏僻,更有鬧鬼的傳聞,連乞丐都不在這里駐足。
而,那近處的房屋門下,似乎坐著一個人影,因夜色較黑,看不出清楚模樣。
那人听到動靜,便走了過來,輕聲說道“沈公子,你來了。”
沈一歡听他的聲音,有些熟悉,走近一看,竟然是那肥胖漢子林遠山。
這人,就是前幾日,沈一歡請入酒樓雅間喝酒的四人之一。
因為身材肥胖臃腫,席間人也偶爾稱他林胖子。
沈一歡笑笑,也不說話。
那林遠山,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說道“前幾日,翠竹幫的衛海流和飛魚山莊的沈威,莫名其妙地被人殺了。至今沒有抓到凶手!”
“可是,听人說,那一日晚間,衛海流和沈威還在那酒樓吃飯,事後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之後便死了。”
“被殺的時間,肯定則是在出了酒樓之後。”
“有人就推測,那個凶手,如此了解他們的行程,必然是在前幾日勘察過他們的行程。”
“于是,翠竹幫的人,便向我們這幾個,那幾日常出現在酒樓的人,打听消息。”
“我一听這事兒,便想可能跟沈公子有關,便來給沈公子透個信兒!”
沈一歡暗自生疑,但不露聲色地問道“你想要說什麼?”
林遠山見還沈一歡不接話,就繼續說道“那一晚,沈公子請我四人去雅間吃飯。”
“那雅間,好巧不巧,就在衛海流和沈威雅間的隔壁。”
“那晚空置的雅間,有六間之多,為何沈公子獨獨選中了那一間?”
沈一歡淡淡的看著他,面無表情,也不回話。
林遠山見沈一歡不作聲,也有些生氣,繼續說道“哼,沈公子在席上吃了一半兒,便離席而去。”
“說去如廁,可是卻去了很長時間!”
“不知道,這麼長時間,沈公子去了哪里?”
沈一歡臉色有些難看,還好夜幕籠罩,三米開外的林遠山也看不見。
林遠山撫了一把雜草,繼續說道“沈公子,可知你走之後,我也去了一趟茅廁。”
“我是害怕沈公子酒醉摔倒,便也跟過去瞧瞧。”
“那酒樓,倒是不錯,它的茅廁就有六間之多,可惜全都敞開,不見一人。”
“不知沈公子,那個時候,去了哪里?”
沈一歡听到這里,隱約明白了這家伙的意思。
這該死的家伙,白吃了一頓好飯,還不滿足,看樣子還是想敲詐些東西。
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李遠山看著沈一歡,又說道“沈公子,你可知道,你回來的時候露出了破綻?”
沈一歡聞言,哈哈一笑道“林胖子,你到底要說什麼?”
“有話直接說,別遮遮掩掩,跟個娘們兒一樣。”
林遠山見沈一歡終于開口,心中歡喜,他環顧了下黑暗的四周,說道“你那原本干淨的青白色衣衫,回來的時候膝蓋部位,卻沾了一些青黃色的塵土污漬。”
“可惜,你當時並沒有發現。”
沈一歡心中一沉,只是不說話。
那污漬,在他回到客棧之後,確實也發現了。
只是沒有想,那晚房間燈色也不算太亮,里面的人都喝了那麼多酒,這林胖子,竟然還能注意到這種細節。
一時之間,心中更是隱隱起了殺心。
林胖子說道“整個酒樓,以紅漆的裝飾和紅磚建設為主,更是綠草遍地,不露一點泥土。”
“那青黃色的塵土污漬,似乎是跟屋頂上的綠瓦片的陳年污跡,極是相似。”
“不知道沈公子,你借口出去之後,爬到了那間雅間的屋頂,去偷窺呢?”
“那一晚,似乎只有我們和那衛海流兩個雅間,有客人。”
沈一歡听到這里,冷冷說道“林胖子,現在已過子時,你不困我還累呢。”
“你神神秘秘地把我約過來,到底想要干什麼?能不能直說?”
林遠山發出“嘿嘿”的笑聲,笑道“沈公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殺那衛海流和沈威?!”
“小人吃過沈公子一頓酒席,也不想向翠竹幫檢舉揭發。”
“只不過,最後我們四人,手頭有些緊張,囊中羞澀,我們四人便想向沈公子,借些錢財花花。”
“沈公子,你出手大方,比起被翠竹幫抓住,給人抵命。”
“想來,應該不會拒絕花一些小錢,幫一幫我們幾個窮漢子。”
沈一歡環顧四方,夜風清冷,黝黑一片,靜得能听見風吹草動的聲音。
沈一歡淡淡地說道“林胖子,這麼晚了,你是來敲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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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四人?!”
“那西門華前輩呢,那吳中道長,還有那盧林呢?”
“那一晚,大家吃酒,是如此得暢快。怎麼,轉身就來敲詐我了?”
“他們三人,在哪里呢?”
林遠山听到敲詐二字,毫無羞愧,語調平和地笑道“我們四人自然是不敢一起來的,萬一被沈公子滅口怎麼辦?”
“我林遠山,命賤,便由我出面,他們三人則等候消息。”
“我若是不能安全的回去,活著回去,他們便將所有消息,都告訴翠竹幫。”
林遠山笑道“沈公子,我們要的也不多,我們只要五千兩銀子!”
沈一歡也不說話,心中卻在焦急地思索解決辦法。
突然,一陣“呱呱呱”的青蛙叫聲,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
這個時節,哪來的青蛙叫聲?
沈一歡低下頭來,眼神卻閃動喜色,抬起頭時,眼神已回復冷峻。
他冷冷地說道“好你個林遠山,為了欺詐錢財,竟然想污蔑我殺了那衛海流和沈威?!”
“你說我殺了那兩人,請問可有真憑實據?”
“或者說,我又是怎樣殺得呢?”
“听說,那衛海流的武功,可是極高,連那七星劍派的江沖,都未必殺得了他。”
林遠山听到這話,似是不知如何作答,支吾兩句道“哼,當日你的嫌疑最大!”
沈一歡叫道“你這人真是有趣,憑自己一番沒有證據的推測,便認為我是殺人凶手?!”
“你到底,是想幫翠竹幫找出凶手?”
“還是以此勒索錢財呢?”
“你這種江湖敗類,我若是給了你錢財,豈不是默認我就是那凶手?”
林遠山冷笑連連,反唇相譏道“你若不是凶手,看到信,你為什麼會過來?”
沈一歡哈哈大笑,說道“恐怕你還不知道吧,我跟十派盟,交情不錯。”
“你以為,我是心虛,被你誘騙過來?!”
沈一歡大聲叫道“哼,蠢貨,我就是為了看看,到底是誰給我留信。”
“這留信之人,到底有何意圖?”
話罷,沈一歡高聲喊道“江沖、謝雲,歸虛門、七星劍派、逍遙谷,三派的的弟子,還不現身,更待何時?”
話音未落,便見沈一歡身後的院牆,躍起十幾條人影來。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轉瞬之間,便越過牆頭,落在了沈一歡身旁。
為首的,正是那歸虛門的陳長老,七星劍派的王長老,逍遙谷的劉長老。
跟在他們身後的,正是江沖、謝雲等年輕弟子。
江沖大聲叫道“沈一歡,一早就將這封信給了我。他說,極有可能是凶手,或是凶手的幫凶,要借機挑事兒。”
“我雖與衛海流和沈威,因為蕭雪兒有過爭斗,但算不得生死大仇。”
“何況,十派連枝,不違此誓!誓言猶在耳,一日不敢忘記!”
“你們這些宵小之輩,以為可以從中挑撥我們十派,怎麼可能?”
“我們三派也積極設法,想著如何抓到那凶手。”
“我們只是故作冷淡,看看凶手,會不會有挑撥的舉動。”
“你倒好,自己跳上門兒來了!”
謝雲站在江沖身旁,笑著接話道“你既然出現過現場,無論你是不是凶手,那麼你都洗脫不了嫌疑。”
“我們將你擒住,送給那翠竹幫,也好緩和彼此的關系!”
歸虛門的陳長老,緩緩說道“謝雲,不要跟他多說,諸位弟子上前擒拿。”
“他若有反抗,不必顧及,斷手斷腳皆可,留得半條性命,供翠竹幫逼供即可!”
那林遠山哪里想到,會有那麼多人突然出現,早已嚇得身上的肥肉亂顫,腿腳發軟。
見三派要出手拿他,林遠山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喊叫起來“裴長老、裴長老,你趕快出來啊,救救我啊!”
“是你安排我這樣做的!”
“沈公子,我沒有,我沒有勒索你的意思啊!”
听到這林遠山胡亂地大叫,三丈之後,那漆黑破敗的樓房中,傳出一陣走動的聲音。
不一會兒,便見三四個人走了出來
待到看清容貌,那逍遙谷的劉長老,失聲叫了出來“裴長老,你是翠竹幫的裴長老,你怎麼會在這里?”
裴長老一臉苦笑,似是吃了黃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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