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長街上，唯一還站著的，就只有楚紅樓。
看著滿地的尸體，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車夫已經死了，只能離開那個溫柔的車廂，自己坐在駕駛的位置，崔駛馬車，朝著神捕門方向走去。
雙方打斗的時候，雖沒有巡城官兵出現，但事後他們一定會到得很快，即便是早起的菜農，也絕對看不到長街上血腥的場景。
到時候一切恢復原樣，這里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在剛才的打斗之前，雖然寒風呼嘯，聲音很容易被吹散，但楚紅樓還是隱約的听到，那伙刀客提到了一個人，大天王。
對方可能也沒有料到，有人能在風聲中還能保持如此敏銳的听覺。
那日在大漠的綠洲時，楚紅樓第一次听說了大天王，當時楚紅樓認為，大天王有可能是楊佑。
為了維持龐大的軍隊，楊佑私自培養沙匪，搶劫過路客商，以此來補充自己的軍費，這是大有可能的。
但真正到了沙洲城，見到楊佑之後，他就開始有些疑惑。
沙洲城那樣繁華，楊佑能夠獲得的商稅絕對不少，再加上朝廷的供給，他似乎根本沒必要私蓄沙匪來斂財。
後來鬼方人大軍偷襲，直至楊佑戰死的那一刻，他也沒有見到任何一名死士。
那些殺害綠洲數百婦孺老幼的劍士，從未在沙洲出現過。
楚紅樓相信，在那種生死存亡的時刻，楊佑不可能隱藏這些人不用。
所以他那時就基本能夠確定，大天王並不是楊佑。
回到京都之後，時間日久，加上距離大漠又實在太遠，楚紅樓其實已經漸漸淡忘了有關大天王的事情。
讓他意外的是，大天王的名字，竟突然出現在這麼一次刺殺行動中。
制式的強弩，高度協同作戰的死士，這兩樣東西，幾乎不可能出現在江湖人的戰斗中。
而現在最想要殺死楚紅樓的，無疑是炮制鳳凰神經的幾方勢力。
楚紅樓幾乎已經能確定，那位傳說中的大天王，應該就是大皇子姜敏。
只有他能完美的具備這些條件，而且隴西剛好又是他的勢力範圍，如果他要謀反，利用那樣的手段來聚斂軍資，其可能性絕對比楊佑更大。
在紅衣女鬼案中，漢王的書房丟了一個重要的東西，事後他甚至不惜以萬金懸賞。
如今看來，也許那本就是他故意做的局，一旦天元帝查問的時候，他就有了最好的借口。
若真是這樣，這位漢王的心機，也未免太過可怕，做事幾乎都是一步三算。
……
馬蹄聲，風鈴聲！
回蕩在冰冷的暗夜！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又開始飄蕩起棉絮般的小雪花。
雪花飄落在楚紅樓的臉上，和他略微有些干澀的嘴唇上。他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舐著這樣濕潤的冰涼。
此時的坊門都已經關閉，長街上就只有一條路，馱著車子的兩匹馬，也都是經過最好訓練的神駿。
楚紅樓幾乎不用駕駛，馬兒溫馴的緩緩前行。
靠在前面的皮革靠椅上，喝著那位死去車夫留下的烈酒，隨著車輪的顛簸，他覺得自己都有些醉了，感到一種淡淡的倦意。
就在這時，筆直的長街上，突然出現了幾點幽光。
雖然還隔得很遠，但楚紅樓還是看到了。
那光點有些奇怪，暗幽幽的，看著並不像燈籠，忽高忽低，飄飄蕩蕩，倒像是鬼火。
楚紅樓當然知道什麼是鬼火，那不過一種普通的自然現象。
但出現在這個地方，就很奇怪，這里是京都，既不是荒郊野外，也不是亂墳崗子。
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出現鬼火？
隨著那火光越來越近，以楚紅樓的目力，已經能看清楚那慘白的火焰。
那不是燈籠，也不是燭光，就是憑空飄著的幾團火焰。
陰森，幽寂。
明明是京都的長街，卻突然有一種讓人置身于鬼門關的感覺。
會有鬼麼！
莫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楚紅樓突然笑了，就算有鬼又能怎樣！他的心中早就沒有恐懼。
他索性勒住了韁繩，靜靜的等候著。
突然，他的瞳孔開始收縮，難道真的踫到鬼了？
在他的前方，有幾團慘白幽森的鬼火，正緩緩的朝他的方向飄來。
楚紅樓沒有逃，他真的想看看，鬼到底是什麼樣子。
鬼火飄的不快，但終于還是到了他的面前，他突然覺得失望，因為他看到了四個人，每個人的腳都是踩在地上，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飄在空中。
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為什麼那幾團火能夠飄蕩在空中，在這種寒冷的雪天，居然不會熄滅。
這四個人雖不是鬼，但每個人都帶著一副鬼面具，讓楚紅樓驚訝的是，他們居然還抬著一口棺材。
這樣的場景，如果出現在閻羅鬼城，楚紅樓也許還能理解，但它卻偏偏出現京都城內。
晚上出殯，這本是大夏正常的習俗，但絕對不會弄得如此詭異。
人之所以戴面具，要麼是隱藏真容，要麼是故意裝神弄鬼。
鬼總是恐怖的，這是人類對未知事物的一種通性。
鬼面人已經停了下來，寬大的馬車停在長街的中央，剛好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其中一個鬼面人揮揮手，把棺材放下。
臉全部被面具覆蓋，只露出一對鷹隼般的眼楮，四道目光，齊刷刷的盯在楚紅樓身上。
楚紅樓帶著淡淡的笑，同樣也在看著他們。
雙方都不說話，好像是在比誰更有耐性。
過了半晌。
楚紅樓突然開口“今晚的夜色不錯！麻煩好像也不少。”
說話間，他已經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慢慢走到離棺材只有幾米遠的地方。
那幾名鬼面人似乎有些緊張，立刻把手放在了抬棺材的扁擔上。
他們不清楚對方的身份，更听不懂他的話，但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絕不簡單。
楚紅樓終于看清了那棺蓋上寫的幾個字。
八個血紅的大字幽冥神殿，鬼王獨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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