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無話，眼看就要走出平康坊。
楚十三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蕭大人，難道我們這樣一直走下去？”
“不是你說要幫我破案？去哪里！當然是你說了算！”
“那你不早說？”
“你好像也沒有問我！”
“……”
楚十三無言以對。“那就先去案發現場看看吧！他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是查案，案發現場，當然永遠是最重要的。
不過，大夏的紅衣衛似乎並沒有保護現場的習慣。
早晨的案發現場，現在非但人來人往，甚至連死者擺攤的位置，都已經被別的小販取代，仿佛之前的凶殺事件從未發生過。
現場破壞成這樣，當然不可能再找到有用的線索。
這時，楚十三似乎想起來了什麼。
他突然從原路返回去，然後按照一個奇怪的路徑，又重新走回來，如此往復，至少來回了三四趟。
這種怪異的行為，直接把蕭大美人看呆了。
如果不是今天已經見識過，他太多出乎意料的表現，她估計自己會把他當成神經病。
過了大半個時辰，楚十三才終于走了過來。
他問的第一句話，就讓蕭無痕一頭霧水。“先前我們經過碧玉樓的時候，是不是听到有樂工在彈唱？”
蕭無痕想了想，雖然疑惑，但還是點點頭。
“看來應該就是這樣了，”楚十三似在喃喃自語，朝著蕭無痕招手。“走吧，看來我們現在，得先去查一查那輛馬車的主人。”
二人還沒有走出百業坊，就看到那名高個紅衣衛，飛快的跑了過來。
他神色焦急，似乎有急事要匯報，但看到站在旁邊的楚十三，又欲言又止。
“高小旗，如果是關于這個案子的線索，就直接說！”
蕭無痕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即便是在自己的手下面前也是這樣。
“是！大人！馬車已經找到。”
“為什麼不把馬車主人帶過來？”蕭無痕的語氣有些嚴厲。
高小旗有些忐忑，結結巴巴的說“馬、馬車雖然找到了，但是我、我們不敢進去拿人！”
“為什麼？難道在這京都之內，還有我們紅衣衛不敢進的地方？”蕭無痕有些奇怪。
高小旗立刻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馬車是十七殿下府上的，我們哪敢進去拿人！您要不要先秉明一下千戶大人，畢竟這個案子，也不是完全歸屬于我們平康坊衛所。”
他的話很有水準，既幫上司想好了退路，又給自己找了合適的台階。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的官場老油條！
蕭無痕果然沉默了，涉及到了皇子，尤其是這位十七皇子，事情的確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當今的大夏皇帝在位四十余年，威權甚重，他年輕時勵精圖治，開創了一代帝國盛世，號稱“天元之治”。
天元帝子嗣繁盛，皇子多達十幾人，除了夭折的幾位外，現在基本都已成年。
當下還留在京都的皇子有四位，其他的皇子均已出京就藩。
二皇子姜乾，他是當今太子自然不用說。
另外留京三位皇子分別是四皇子姜恪、八皇子姜勝，最後一位就是這位唯一一個未成年的十七皇子，姜天賜。
十七皇子身份尊寵，是天元帝如今最寵愛的妃子，貴妃陽環環所生。他的受寵之隆，幾乎已超過了當今的太子殿下。
世人常說，在皇室之家，素來是母憑子貴。
而到了十七皇子這里，這個道理似乎恰好相反，他是子憑母貴。
由此可見，陽貴妃所受的寵愛有多深，這樣的恩遇，幾乎稱得上古今罕見。
難怪高小旗不敢進皇子府拿人，別說他只是區區小旗，即便是當下聖寵頗隆的指揮使葉繼歡親至，估計也得好好思量一番。
案件到了這里，似乎又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楚十三朝蕭無痕聳聳肩，意思當然是說，“案子的線索我找到了，但是你們不敢查，這總不能怪我！”
蕭無痕揮手讓高小旗先離開。
才回頭對楚十三說“一定還有別的線索，請你一定要幫我。不然的話，這個案子破不了，我就只能去調查你。”
楚十三聞言一愣，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用了“請”這個字。
像她這樣的人，一定不太經常使用這個字，現在卻對他說“請”，只能說明她的確對這個案子很看重。
至于後面那句話，當然純粹就是威脅。
這個女人，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
楚十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有些苦澀的嘆了一口氣。
“你們紅衣衛有那麼多的能人，為什麼一定要找上我呢！再說，你不過只是一個女人，何苦讓自己這麼拼？”
他的語氣很真誠，絕對沒有半點諷刺或者嘲弄的意思。
因為他的確不明白，蕭無痕為什麼非要自己攬下這個案子。
他這次是真心的勸慰，更為她感到不值。
蕭無痕沉默了，她當然也感受到了他話里的真誠，所以這次，她沒有半點不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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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其實有不得已的理由！”
這句話，蕭無痕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她似乎有些傷感。
她的語氣似乎也證明了，她這樣做，確實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楚十三萬萬沒有想到，像她這樣的女人，居然也會傷感！
他甚至一度以為，這個女人既不會笑，也不會哭，沒有快樂，也沒有悲傷。
然而人終歸不是機器，當然會有喜怒哀樂，只是有些人，不會在別人面前，輕易表露出自己的情感而已。
蕭無痕的身體也開始微微的顫抖，她捂住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脯，顯然是在拼命的克制。
也許是楚十三的剛才的那句你不過只是一個女人，何苦讓自己這麼拼？
擊中了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說實話，蕭無痕未必是那種令人一見傾心的美女，也並不是一個真正完美無瑕的女人。
她看上去雖然顯得有些冷漠，可是她的風神，她的氣質，卻是無可比擬的。
不知何時，長街上突然吹來一陣風，風從他的身後吹入衣襟，讓他也有了微微的寂寥之意。
風同樣也撩起了蕭無痕的衣襟，白色的紗裙，在風中起伏如泛白的浪濤。
緊貼在身上的衣裳，讓她凹凸有致的身段，看上去更加的誘人。
她稍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蕭索的神色，這樣的容顏，無論在怎樣情況下，都能使人感覺到那種獨特的魅力。
這樣的氣質，這樣的身段，足以勾住任何一個男人的心，無論誰只要瞧過她一眼，就永遠無法忘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無痕終于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然後，她對楚十三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楚十三溫柔的笑了，以最平和的語氣回答“沒關系！”
“其實這樣的日子，實在有些太過無聊，如果能夠查查案子，我覺得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听到這句話，蕭無痕眼楮一下就亮了起來，眸子剛剛經過淚水的洗滌，如寶石一樣清亮。
她竟然笑了。
如冰山剎那消融，飛卷過無盡的冰原；如永恆的桔梗，綻放在旭日下的溫暖。
一悲一喜，一顰一笑。
仿佛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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