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
九皇子還在洋洋得意，檀帝已經冷哼了一聲。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隨著檀帝這一問，大家也都想到剛才九皇子還在和王墨交頭接耳，心中也全部有了計較，目光倒是一下子集中到王墨的身上。
王墨一下子成為焦點，感覺自己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一樣矚目，心中暗暗叫苦，這里坐著的人無一不是貴不可言，被這樣灼灼的目光盯著，確實有點不好消受。
“這個……這個……”九皇子支支吾吾，偷偷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檀帝，發現檀帝滿臉微笑，馬上松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是王墨賢弟告訴給兒臣的答案，其實大家也都知道我沒有這樣的腦子的。”
說完，九皇子還聳了聳肩，做了一個非常無奈的表情。
“噗嗤！”
九皇子本身高大威猛的形象，和他這個表情實在不協調。靖遠公主卻是被他逗得一樂，笑了出來。
洛妃、容妃還有太子妃也都掩面而笑，就是太子也看了王墨一眼，笑著飲了一杯酒。倒是只有神武王冷冷哼了一聲，表情陰冷，不置可否。
王墨暗道今天恐怕暗中把神武王給得罪了，這人手段武藝都是非凡，不過看來心胸卻是狹窄了一些。
大家一笑，檀帝也是跟著一樂，手指點了點桌子，難得用不是很嚴肅的語氣說道“你倒是敢承認，沒有居功。也算你磊落！”
九皇子嘿嘿一笑道“我可就這點好處了！”
檀帝被他逗得又是一喜，開口道“這樣吧，朕也有賞賜！就賞你一杯酒，如何？”
“父皇，這一杯酒，卻是有點小氣。兒臣不敢要如意扳指，不過怎麼也要來上一壇酒，那才痛快！”九皇子道。
“呵呵，你膽子不小，沒有一點功勞，就敢和朕討賞！”檀帝板著臉故作嚴肅，停了一瞬，卻是笑道“準了！”
檀帝出口，那邊就是旨意，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宮女搬了一小壇酒，這壇子卻也不大，乃是宮中的秘釀，不過也就倒七八碗而已。九皇子接了酒壇，哈哈一笑，道了一聲謝恩，然後就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看那樣子，如果不是在這浣月亭中，又有檀帝和皇後在此，必定要大喝三聲痛快。
皇後看了看九皇子，又看了看賞月飲酒的太子，眼楮轉了轉，輕輕推了一下檀帝，柔聲道“皇上，你看今天乃是設宴賞月，怎麼能夠老是國事、玄理這些事情呢？如今月色大好，景色正美，不若讓太子作篇文章，以此助興！”
太子乃是皇後的兒子，她自然最想讓太子能夠出些風頭，得到檀帝賞識。剛才不論是威遠候的折子，還是後來玄清天師的題目，都讓九皇子給佔了上風，她心里實在不快。
至于王墨，雖是出了風頭，卻也沒有讓她拿來跟太子比較。
檀帝興致正高，听到皇後的提議，點了點頭道“也好！這些年來大推禮制，朕深深覺得，文章、禮制、文明、謀略，這些都是息息相關，過去我們是從戰場中殺出來的，但是我們的文明，我們的精神，我們的傳承，需要用文章來繼承下去。朕早就听說太子文章錦繡，今天正好考校一下，你們大家也統統有份。既然今天賞月，那麼就用這月亮為主題吧。”
這話音一落，卻見眾人都是低頭苦想，檀帝剛才已經說得明白，這題目人人有份，如果能夠得到檀帝賞識，那本身就是天大的賞賜。
太子這次哈哈一笑，興致極高，他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低頭飲了一口酒，踱了步，就開口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天下共嬋娟！”
太子一氣呵成，忍不住又飲了一杯。
“好文章！文字精簡，意境優美。就單單是听起來，都覺得余音繞梁，讀起來朗朗上口，甚至唇齒留香，大皇兄真是好文采！”靖遠公主喝彩道。
皇後娘娘嫣然一笑，看了一眼靖遠公主，心中大是欣然。這些話她本來想說，可是如果真的是她說出來，可遠遠沒有靖遠公主說出來好。只是這一句話，就讓皇後覺得，平日跟著檀帝寵愛靖遠公主，諸多賞賜，實在是沒有白費。
九皇子撓了撓頭，忍不住問道“嬋娟是誰啊？”
“嬋娟指的是月里的仙子嫦娥，大皇兄最後兩句的意思是，希望天下太平，這樣人們可以永遠一起欣賞這麼美好的月亮！”靖遠公主解釋道。
檀帝听完也是跟著頌了一遍，點頭稱贊道“卻是好文章，好文章！你們其他人也都動動腦筋，讓朕看看你們的才情！”
神武王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兒臣對于文詞小道不甚精通，還請父皇準許兒臣藏拙。倒是齊候公子齊川，文武雙全，不如請他賦上一首。”
“這樣……也好！”
檀帝想了想，還是沒有勉強。他也知道神武王對此不感興趣，他對這個二兒子還是很喜歡的，只是霸氣有余，鋒芒太盛，對于武力太過依賴，檀帝很多次想辦法想要糾正，也都沒有辦法。
齊川感激地看了一眼神武王，這種場合能夠有機會表現，那可是很難得。他自小也讀了不少書，更有齊候請的先生教，雖然一直以練武修行為主，但是卻也有幾分文氣。得了檀帝的準許，齊川也站了起來，踱了兩步後便道“亭前明月光，好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嗯！倒也通順，朗朗上口，算是上品。只是這格局小了些，你父齊候將你留在京城歷練，這才不過幾日，你怎麼就懷念起故鄉來了呢。”檀帝品鑒道。
齊川听到前幾句，暗暗高興，心花怒放起來，只是听到最後，臉色又難看起來，忙應聲答道“齊川謹記皇上教誨。”
退下後，齊川還在暗暗琢磨，不知道這次算是給檀帝留下了一個好印象，還是壞印象。
“齊川今年才多大，還不到二十，秋試都沒有過。有思鄉之情豈不是正常？皇上不要求全責備啊！”
皇後在一旁說道，她可不希望檀帝這一番話說完，就沒有人敢再次做文。倒是都像齊川這樣，做上一兩篇，反倒更能夠顯得太子的文章錦繡，無人可比。
鮮花還要綠葉襯，她身為皇後，怎麼能夠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九皇子，你不試上一試嗎？”皇後輕聲相詢。
九皇子縮了縮頭道“這種事情我還是不要獻丑了，就算是我做出好文來，你們也都要懷疑不是我所做！干脆就讓王墨賢弟做上一篇文，來給大家助興吧。”
“好！王墨你就來試試，想來你的文章也是差不了的！”檀帝直接一錘定音。
王墨暗中白了一眼九皇子，他剛才已經受到檀帝賞賜，本來不願再次出頭，卻還是九皇子扯了出來，這一下避無可避，既然躲不過，就也只能做上一篇文章。
“以月亮為題目！”
王墨心中喃喃，舉頭看了一眼空中的皎潔明月，不禁想到了這十多年正月十五都是身在恆侯府，那時候大家一起賞月，每次都是唯獨缺了恆候。因為戰事繁忙，父親就算能在家里過年，也基本都是匆匆回轉邊疆，駐守靖海關！
是啊，父親如此，大希皇朝又有多少將士如此……
王墨陡然間覺得胸中一股氣在激蕩，大有不吐不快之感。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靖海關。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身與名俱滅，惟願家國安。”
頌到最後，王墨甚至忘記了這是什麼場合，聲音慷慨激昂，直貫雲霄之上。鏘鏘入耳，透著一種鐵血般的蒼涼，又有一種舍身而去的英雄氣……
就連天上的月亮也似乎暗淡了幾分，古銅色的明鏡般高懸，墨藍的天空，無盡悠遠……一陣清風吹過，帶起水池里的濕氣，眾人借著此文，都感覺有種海風撲面的意境，讓人想到萬里之外的海疆，想到那座對持無盡海妖，保護大希朝安寧的靖海關！
場中一時靜寂！
“呵呵，不錯！不錯！此文也得上不錯了。”皇後訕笑道。
“皇後，你可是錯了！”
檀帝搖了搖頭道“這可不僅僅是不錯，而是絕世佳作！若是只論文采和詞句，太子的文章讀起來要更優美一些。但是如果是文章立心和意境，卻還是王墨這一篇要更勝一籌！”
王墨卻是毫無喜色，因為他已經看到皇後和太子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皇後不依道“這如何說起呢？太子一句‘但願人長久，天下共嬋娟！’說出千秋大願，這種天下共享盛世的意境，難道還不足稱冠？”
“皇後！太子立意已經很好，只是最後‘但願’兩個字，顯得有些柔弱無力。而王墨‘身與名俱滅，惟願家國安’卻是有一種雖九死而無悔的氣概，兩兩相比，自然可以分出優劣。要知道我輩之人，是不能僅僅‘但願’的。祈願是子民的事情，我輩要做的是開拓，是為萬世開太平，是為萬民創盛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