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早飯過後,幾個小弟都做了簡單化妝,起碼陌生人是認不出面部特征的。駱夜松帶著李泰安很早就出門了。
尤龍帶著秦大柱漫步在街頭,在另一個平行世界他也沒來過上海。每到一處他都習慣熟悉一下周邊的環境,萬一突發什麼狀況也不至于迷路,畢竟戰亂年代的上海灘並不安寧。
“號外,號外,漢奸張嘯林勾結日本人,殺害抗日義士!號外,號外。”一個報童蹦蹦跳跳的跑到尤龍面前兜售報紙。
“來,各樣都給我來一份。”尤龍沒有零錢,掏出一張10元法幣遞給報童。
報童手腳麻利的抽出3份報紙,接過鈔票後卻犯了難,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先生,票面太大,我找不開。”
小家伙確實找不開,一份報紙5分錢,全部報紙也不值10元。
報童年約十二三歲,瘦小精干,小平頭,眼楮烏黑靈動,蒜頭鼻子,長著一對招風耳,滿臉的純真,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雖說衣服鞋子上都打著補丁,但漿洗得很干淨,讓人頓生好感。尤龍不由的想起了十里鋪的小戰士們,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鬼子有沒有再去掃蕩?
他輕聲嘆息“不用找了,這是一個月的報紙錢,先存在你那里。”
報童像是在手掐法訣,很快算出了一個月需要多少錢,他高興的說道“謝謝先生,我可以替您送到家里,您住在哪兒呀?”
尤龍笑了笑,摸著孩子的小腦袋說道“我每日都從這里經過,如果我沒來,就算我失約,既然失約了,當日的報紙就歸你了。”
“先生,你是好人,謝謝。”報童彎腰鞠躬。
秦大柱也伸出胳膊摸了摸報童的腦袋問道“叫什麼名字?”
“先生,叫我樊六就好了,我在家排行老六。”
“好名字,我叫大柱,你叫我大柱哥。”
“嗯,大柱哥。”樊六覺得這兩人雖然長相凶惡,但心腸好,出手大方,不欺負窮人。
這一聲“大柱哥”叫的秦大柱心花怒放,好久沒人這樣叫過了。他爽快的從兜里掏出一把銀元,塞進了樊六手里,足有30多塊!樊六的小手幾乎都握不下。
他不知所措的看著秦大柱,心說今天是遇到貴人了,怎麼叫了一聲大柱哥就有這麼多回報,這麼多錢對于一個窮孩子來說就是巨款。
樊六想推辭,無功不受祿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但想起招弟姐剛被辭了工,她們孤苦無依,太需要這筆錢了。
于是,樊六沒有再客氣,眼含熱淚深深的鞠躬。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富有同情心的人越來越少,不被欺負就已經不錯啦,這份恩情他是記下了。
“好了,快去賣報紙吧,我們走。”尤龍轉身向前走。
秦大柱輕輕捏了一下樊六的耳朵,腳步輕快的跟了上去。
遠遠的傳來樊六清脆的叫賣聲“號外,號外,漢奸張嘯林勾結日本人,殺害抗日義士!號外,號外。”
突然!尖厲的警哨聲響起!尤龍兩人還沒走出多遠,回身看去,就見一個身穿黑皮的警察,吹著哨子正在追趕樊六,樊六朝這邊急速奔跑,另一個警察從弄堂里猛地鑽出來,一把揪住了樊六的衣服!
樊六掙脫不開,報紙散落一地。
就听警察罵道“小癟三,還敢賣這樣的報紙,上海大亨你都敢誹謗,不想活啦!”
另一個警察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踢了樊六兩腳,罵道“小兔崽子,再跑呀,老子都追岔氣兒啦。報紙全部沒收,賣報的錢也要沒收!”
兩個警察抓著樊六搜身,瘦弱的小男孩無力的掙扎呼喊。眼淚婆娑娑的滴落。很快,兜里的錢被搜出。
“好呀,這麼多錢!這小子偷人啦,抓回去”就在兩個警察分贓的時候,一個缽盂大的拳頭砸在他們腦袋上,臉上!
秦大柱毫不廢話,動作迅猛,拳打腳踢如同狂風暴雨,兩個呼吸間,警察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面目全非。
他們都沒看清楚是誰襲擊了他們,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秦大柱從兩個警察身上搜出了所有的錢財,還多出幾元錢,塞進樊六的兜里,樊六不僅沒害怕,還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大柱哥。
這時候,傻憨憨就像是戲精附體般,對著樊六喊道“小子,看什麼看?沒見過打劫的嗎?再不滾連你一起打!”說完還擠了擠眼楮。
樊六非常機靈,自然明白大柱哥是不想連累自己,他快速收拾起挎包和報紙,向著相反的方向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兒。
秦大柱的心情無比暢快,比今早喝的兩大杯牛奶都舒坦。他快步追上老大,兩人揚長而去。
走出去老遠,大柱表情扭捏的開口道“老大”
“怎麼?有事兒?”尤龍瞥了他一眼。
“老大,你怎麼沒夸我兩句?”秦大柱厚著臉皮問了出來。
尤龍心中好笑,他是故意不說話,就看這小子能憋多久,他裝作一頭霧水的反問“夸你?夸什麼?”
“夸我,夸我攆走樊六的那句話呀,你沒听到嗎?”大柱感覺老大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他可是提高嗓門喊出來的。
“哈哈哈。”尤龍實在忍不住笑了。
“老大,你又捉弄我。”他用肩膀撞了老大一下。
“哈哈,大柱,干得漂亮,我都听到了,很好,有勇有謀,值得夸獎,做事情就是要像今天一樣,多動動腦子,你本來就是大聰明,以後要繼續努力呀。”
“好�,老大。”大柱此刻的心情無法言表,就像是炎炎夏日吃到了冰激凌,像是冰天雪地里喝馬肉湯,美的不行。
當然,他沒吃過冰激凌,但感受是一樣的。
他們來到了繁華路段,人流如織,車水馬龍,軌道電車的鈴鐺聲格外悅耳。
另一邊,小報童樊六氣喘吁吁的跑回家,這里實際是甦招弟的家。
甦招娣是金山衛逃難來的難民,父親是她唯一的親人,逃難時,母親和兩個妹妹都落水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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