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你如初!
雖說是假期,但甦珀還是照常到了團里練功。
劇團里今天也正巧是放假日,沒什麼人在,倒是意外地剛進練功房就看見了。
是他們團年輕一輩兒里最出色的淨角兒。
行話說,千生萬旦,一淨難求。可見,年輕的好花臉在業內之稀有。
“甦師兄,早。”
甦珀點了下頭“早,回來了?”
兩人雖然同劇團多年,但交情卻不深。
“嗯,昨天來團里報到的。”
剛練完工,此時正坐在凳上喝茶,額角掛著幾滴豆大的汗珠。
其實照現在的長相,大多數人都會誤以為他是唱小生的。錯就錯在,小時候嗓子是真好,身量是真矮胖。什麼叫一胖毀所有,少年時期的就是最好的證明。當時選小生的老師生生就把一棵好苗子白白送給了選花臉的老師。
說“我在北京學習了大半年,回來發現團里變化挺大的。恭喜啊甦哥,新戲反響大好。”
甦珀只是笑笑,隨口說了一句“昨天剛到,怎麼不多休息兩天?”
看了甦珀一眼,不答反問“甦師兄的組今天不也放假嗎?不也一早就來了?”
甦珀總覺得自己跟大概不是一路人,以前也是,跟他說不上幾句就無話可說,想多客氣幾下都太費腦。只能又笑笑,各自干各自的去。
甦珀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居然在許家的園子里又見到了。
說是來探班,還給大家帶了飲料和水果。
他見在給青橙遞切好的西瓜,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青橙看到甦珀走過來,見他眼神落在自己手里的西瓜上,想了想,大方地遞給了他“你師弟帶來的。”
甦珀沒想到她會給自己,他接了過來。
青橙自己則重新去拿了一塊吃。
甦珀見她嘴角沾了點紅,是一點西瓜瓤,他的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抬手給她擦掉了,這動作可以說是很突兀了。青橙僵住了,連邊上的都有點意外。
甦珀說“有點瓜瓤。不好意思,強迫癥。”
青橙“……哦。”
有人叫,于是他便轉身走了。
所有人都開工的時候,被蚊子咬得快哭了的青橙躲到邊上給自己噴驅蚊水。沒一會兒,听到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是。
“嗨,你好,你是許導的佷女……”微笑搭訕。
“您消息真靈通。”青橙無奈,她並不想所有人都只拿她當導演的佷女看。
“你似乎不太高興我這麼說。”很敏感。
“哦不,這也是事實。”青橙之前只跟他聊了兩句,他說他也是柏州昆劇團的,青橙並不意外,因為長得確實俊秀突出,不過——
“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呢?”
“上半年,我都在北京學習。”
“哦。你也是小生?”
“不是,我是應工花臉。”
青橙現在對昆曲里的角色分類都已經很了解——花臉,是要用油彩把演員的整張臉畫成既定的臉譜,對樣貌的要求自然就不高。
“你長得這麼帥,為什麼會學了花臉呢?”
“因為我小時候丑胖丑胖的,只有花臉老師願意收留我。”
青橙有點難以想象。
“要看我以前的照片嗎?”
竟然還真存著兒時的照片——手機拍下的一張略有些發黃的照片。
青橙看看面前的人,又看看照片,說“你真是教科書般地逆襲啊。”
听了,不由得笑出聲來。
青橙有工作在身,也不好多聊“那我先去忙了,你自便。”
“等等。能把你電話給我嗎?”
對方問得很客氣,兩人剛才聊得也挺好,沒有拒絕的理由,青橙便同意了。
“好了,你忙吧,有空聯系。”晃了晃手機,瀟灑一笑。
“好的。”
是午飯前走的,下午開始下起了暴雨,檐角如同掛了道瀑布,豆大的雨點砸到青石板上, 啪之聲宛如奏起了交響樂。這樣的背景音下根本無法排練,許導無奈,只能讓大家邊休息邊等雨停。童安之走到青橙邊上,挨著她的肩膀說“今天有戲粉組團來你家園子外面蹲點。”
“戲粉?真的啊?我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青橙看了下外面的雨,“不會現在還在吧?粉絲也挺不容易的。”
“人家在對面那家茶空間里喝東西,比我們在室外操練被蚊子咬可舒服多了。”
青橙想了下,也是,她又問“是誰的粉絲?”
“還能有誰的,甦珀的唄。說起來,你今天見到了,覺得他怎麼樣?”
“很帥啊。”
“跟甦珀比呢?”
“……不太一樣。”
“那你更喜歡哪一款?”
青橙發現自己都不用多想,心里瞬間就有了答案,沒有任何猶豫,她有些心驚,但她又不想隨口糊弄人,雖然是小事,可她也覺得那沒意思,所以她老實答了“甦珀。”緊接著又補充,“我也喜歡年紀大點的,看著比我還年輕。”
“哈哈哈哈,甦珀也就比大一歲,你以為他們差幾歲啊?”
“三歲?”
童安之笑得差點岔氣“穩重的甦哥哥長得太著急了嗎?”
青橙大窘“這話你可千萬別跟他說。”
“不會的不會的。”
可是,架不住有人剛好路過听到。
听到的師弟轉頭就把這件事當樂子告訴了甦珀。
甦珀听完後,沉默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閉目養神。
這天這場雨似乎在跟許導作對似的,差不多停了的時候,已是傍晚。許導無可奈何,得,都收拾收拾,回家吧。
雨後微涼,大老爺們沒太大感覺,女孩子就忍不住有些瑟縮了。
青橙彎著腰在整理背包的時候,身後披上來一件衣服,她以為是二叔,轉身卻看到了甦珀。
她臉上帶笑的表情瞬間就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