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坐到炕邊望著不停倒氣的父親︰“爸，我回來了，你有啥想吃的沒？”
“我……我……”劉世安張大了嘴巴，用力地喘了幾口氣，似乎攢夠了氣，終于說了一句完整話︰“我憋得慌，喘不上氣啊，兒啊，爸太痛苦啊，爸想死……”
未等說完，劉世安又喘上了，哪怕吸氧都不頂用。
劉東媳婦站在一邊說道︰“要不然找大仙過來給看看呢？咱們送爸去醫院，大夫開了藥回來，用上就好使，不用就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啊！”
“不是找了嘛，人家也沒看出來，只是說讓我去找趙大娘，只要她接受了我爸的道歉，我爸就能好了。”
劉東該想的辦法都想了，本身父親也八十來歲的人了，他也不敢往別的城市折騰，萬一要是在半路沒了，那可就得直接送去火化，連家都不能回。
老太太從西屋踉蹌著走了過來︰“就是因為那個姓趙的，她要不是找過來，咱們家也不會變成這樣，當初就不該把你爺爺奶奶的骨灰盒帶回來！”
“媽，你就別添亂了行不？”劉東媳婦扶著老太太︰“我爸現在這樣了，你可不能再說這些話，到時我爸再埋怨你咋整？您回屋休息著，我跟你兒子會安排好的。”
“我生氣啊，三十萬啊，留著給你們多好啊！”老太太還是想著兒子和兒媳婦。
劉東媳婦嘆了口氣︰“我理解您，可我們倆都不想欠著這份情，更不希望被別人戳脊梁骨。”
“哎呀，作孽啊！”
劉東媳婦輕輕拍了拍老婆婆的後背，心道︰還真是作孽！
劉東拿出了從醫院里開的藥，給父親服了下去︰“爸，藥管夠，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買回來的，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死的。”
藥吃下半個小時後，劉世安呼吸均勻了，說話也有力氣︰“兒啊，我看到黑白無常過來了，他們罵我是畜牲，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將來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劉東。
“你爺爺奶奶過來掐我啊，把我身上掐得青青紫紫的。”劉世安說著，拉起了身上的衣服，胳膊肚皮上還真是青一塊紫一塊，一看就是掐痕。
劉東將衣服放下了︰“爸，都是幻覺。”
“我心口疼，我媽說，媽就是心疼疼死的，我爸是喘不上氣憋死的，現在這兩樣我都得了，這就是報應，我……”劉世安眼楮倏地瞪大，抓著身上的衣服不停地張著嘴巴，想要吸氣卻怎麼也吸不進去。
“爸！！”
劉東嚇得臉色慘白，將氧氣罩放到了父親的鼻前︰“爸，用鼻子呼吸，喘一口氣就好了。”
劉世安似乎反應了過來，用力吸了一口氣，總算是緩過來了。
劉東媳婦端來了小米粥，示意劉東喂給父親喝︰“爸，我給你煮了小米粥，你得吃一些，不能餓著，身體有勁兒了，就能喘上氣來。”
劉世安張大了嘴巴，這是要吃。
劉東吹涼了粥，喂給父親喝了下去。
劉世安剛咽到嗓子眼，忽然猛咳了起來，將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他……他們……不讓我吃東西……”
“……”劉東媳婦。
劉東把粥放到了一邊，愁得牙都疼了︰“怎麼辦啊！”
“不行的話，晚上送送呢？”劉東媳婦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要不然的話送醫院大夫也讓回家，總不能強行在醫院住著吧，花錢倒是好說，可關鍵也治不好啊！
“我送。”
晚上九點半，劉世安終于睡著了。
劉東按照大仙的指點，點著香拿著紙去了十字路口。
過了半個小時，劉東回來了︰“怎麼樣？”
“沒變化。”
“沒用。”劉東放棄了。
劉東媳婦沒再說啥，還是去煮粥，她只希望老爺子能吃點東西，否則的話哪怕不憋死也得餓死。
唐安那邊一切順利，老爺子沒有再起什麼ど蛾子，打墓的人也都找到了，明天一早下地。
劉世安半夜忽然不停地抽搐，喘了足足二十分鐘才算是緩過來。
劉東媳婦已經在白事兒老板那里拿回了壽衣和壽被，她听說有人把這些東西拿回家，第二天老人就好轉了，結果又多活了好多年。
說白了，劉東媳婦就想解個心寬。
老太太安慰兒媳婦︰“你也別折騰了，我看你爸是夠嗆了。”
“媽。”
“你不用安慰我，我肯定好好活著。”老太太還是心疼那三十萬，只不過她也不叨咕了。
劉東媳婦知道老太太說的是真心話，扶著她回炕上睡覺，然後又把粥熱熱，試試看能不能再給劉世安喝下去︰“東子，再試一試，萬一要是能行呢？”
“恐怕很難。”劉東害怕把父親嗆死。
“不吃飯也不行。”
劉東嘆了口氣︰“剛才我想給他喝點奶，還是不行，只要往下咽東西就嗆，我在琢磨著送鎮上的醫院，從鼻孔里打流食是不是也可以。”
“啊？”劉東媳婦覺得很殘忍。
“總不能看著我爸餓死吧？”
“那明天一早送去吧。”劉東媳婦同意了。
劉東垂頭喪氣地坐在父親的身邊，一直睜著雙眼不敢睡︰“我呀，真怕一睡著，我爸就涼了。”
“我替你一會兒。”
“不了，我爸是男的，你不太方便，萬一我爸要是撒尿，這樣不好。”劉東說道。
劉東媳婦脫鞋上炕︰“還尿啥啊，一整天了滴水未進，啥也不能有了，你躺旁邊吧，有事我喊你。”
“行。”劉東真是累得不行，倒在旁邊就睡了。
劉東媳婦一點也不困，坐在劉世安的面前不錯眼珠地看著他。
說實在的，劉世安對她是真的很好，她能做的也只是盡了兒媳婦應盡的責任，好好照顧著，其余的事也不能多管。
只是這麼一直不吃不喝，也挺不了幾天了。
一夜過後，劉世安又挺過了一天。
劉東一覺睡到了天亮，給鎮里認識的大夫打電話，人家直接讓他送父親去大醫院，他們不敢收這樣的病人，萬一要是死在了醫院，怕家屬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