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夕陽不久便要垂入海平線以下，角斗場逐漸崩塌的角斗場中，響徹著一首名為的大提琴曲。
“二十四小時後才出副本麼，這場副本還挺短的。”
見龍帆船長一刀斬下，校服少女化為塵霧散去，安森鹿就收起棋域。
這時，觀眾席上的四人都已經恢復行動權限，他們不再是只可以坐在座位上觀戰，明日香單手叉腰，沖著站在場地中的安森鹿不滿質問︰
“你是不是得好好解釋一下？！”
“校長，是來自未來的我。”安森鹿轉頭看向她，語速極快地說︰“這個人，是和年輕時的校長相似的存在，就是那種我也說不清的東西啊！”
“這誰听得懂啊！”明日香怒了。
楚啟謨也輕嘆一聲，他同樣不太能理解安森鹿的意思。
尤瑞倒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漆原律看這一幕，用拳頭抵住嘴唇，頗為無奈地笑了，“鹿君，以後有空再好好跟他們解釋吧，我們先離開這里。”
“okay。”安森鹿喚出聖誕雪橇，馴鹿拖動雪橇從世界彼端奔馳而來。
他坐上雪橇，飛到圍牆上方的觀眾席，聳了聳肩膀︰“誰坐雪橇？”
尤瑞注視他，輕聲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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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十二小時內，這座根基搭建在火山口的通天神樹逐漸崩塌，籠罩著神樹上方的風暴狀雲層，也隨之一同灰飛煙滅。
神樹坍塌，蕩開彌漫煙草味和血腥味的濃霧，清澈如碧浪的天空令人向往。
夏威夷島，又恢復了晴空萬里的景象，到了夜晚，繁榮的度假村內，萬家亮起溫馨的燈火，鳥鳥黑煙從煙囪中升起，迎向繁星高照的夜空。
工會的五人，在夏威夷度假村度過了一個盡興的夜晚，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睡的睡。
很快，時間就來到了次日的黃昏時刻，距離出副本僅僅只有5分鐘的倒計時。
夕陽下，黑沙灘上，安森鹿和烏鴉兩個人並肩散步。
“鹿君，不得不說，真是一場有趣的比試。”漆原律評價。
“一點都不有趣，哥們好幾次都快嚇尿了。”安森鹿咂舌。
“既然你戰勝了她，而你口中的校長只是和她打成平手，那就說明你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贏過了那位‘前任舊日棋手’。”
“只是運氣好而已，她那些棋子真的變態到沒門了。”安森鹿坦誠地說，“如果不是受限于角斗場的規則，在其他地方踫到，也許我在她面前撐個幾秒都難。”
“是的，她的硬實力肉眼可見的強大。”漆原律微笑，“但不管如何，是你的勝利。”
“呵呵，那倒也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環。”安森鹿自己安慰自己。
“說起來，你最近似乎變了不少。”
“怎麼說？”
“表現出來的偽裝的成分變少，性格整體柔和了許多，開始會真正地去關心身邊的人，嗯，大致是這樣的變化。”
“....傻逼。”
“我說過，原來的你之所以擁有那種澹漠的決斷力，是因為一個矛盾。”漆原律平靜地說，“而這個矛盾就是——你並不在意這個世界，漠視生命，漠視一切，但同時，你又心懷正確的價值觀。”
頓了頓，他接著說︰“無論二者之中的哪一者被改變，你的本質都會發生變化——如果你開始在意這個世界，那你或許會淪為一個庸人；如果你不再心懷正確的價值觀，那你可能會變成一個暴君，就像安森路和曾經的校長那樣。”
“所以呢？”安森鹿習以為常，忽視他百分之九十九的話。
“恭喜，你把這個矛盾解開了，你選擇解開矛盾的方式是——開始在意這個世界，開始認為自己存在于這個世界。”漆原律緩緩地說，“我本以為這樣的你，會無可避免地赴向平庸，可事實證明，盡管是這樣的安森鹿，身上仍然存在著與眾不同的地方。”
“你討人厭的地方，還是一點沒變。”安森鹿雙手插入口袋，對著夕陽長嘆。
“可是，鹿君，事到如今你只能說這是我討人厭的地方，而不是反駁我說的話了，不是麼？”
“即使我真的變成了庸人，你還會跟著我麼？”
“當然，我會見證到最後，以朋友的身份。”漆原律聳肩，“校長的事情也證明了擁有拯救世界能力的人，僅僅就只有你，或是洛倫左而已，可是……洛倫左破滅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說不準吧。”安森鹿抬頭，頭發被風吹得凌亂，“洛倫左沒那麼容易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對他可真有信心……”
“只是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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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森鹿抬眼，又是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一個巨大的面板在他面前豎起。
“什麼勞模？”安森鹿一愣，楚啟謨一個人就佔了11個車廂任務的完成量，他尋思明日香和漆原律應該都在摸魚。
“出手真大方。”安森鹿挑了挑眉，“居然有20個傳說級材料。”
“還是第一次沒拿到mvp。”安森鹿輕聲說，“不過，他們也都變強了不少啊。”
他可以看得出來，無論是烏鴉，還是尤瑞，以及明日香和楚啟謨，都肉眼可見地變強許多，逐漸追上了安森鹿的背影。
盡管如此，他的實力也依舊排在斷檔的級別，無人可望其項背。
“所以，我的棋子呢？”安森鹿不解地問。
他打開棋種面板一看，根本就沒找到多出來的棋子。
不會被系統吞了吧？他愣愣地想。
“哦，我懂了。”安森鹿輕嘆，“和她來一次交易吧。”
“旅行卷是越來越不值錢了哈。”安森鹿吐槽一句。
由于系統會保護玩家的隱私，所以，他倒不是很擔心自己和安森路的對話會被夏威夷島的市民听見，再被細細地分析一通。
如果真出現那種情況，互聯網上的討論估計能亂成一團。
安森鹿抱著肩膀，頗為無奈地等待對方的到來。
不久，伴隨一道光芒掠過，安森路的身影出現在這個漆黑的空間中，就站在安森鹿的對面。
“才剛走不久，就又看到你這張惱人的臉了。”她面無表情地說。
安森鹿撇了撇嘴，不爽地說︰“這句話，我原話奉還。”
“我的傳說級就都在這里了。”
安森路事先听過系統的介紹，她開門見山，從棋庫之中挑選出所有的傳說級棋種。
一枚枚金色的棋影繚繞在她肩周，但安森鹿卻看不清棋子的樣子。
“你的傳說級可真是有夠多的。”安森鹿挑起眉頭，盤旋在安森路肩周的傳說棋影一共有8枚，簡直恐怖如斯，都不知道這個家伙是不是拿命在抽棋。
很快，他否認自己的想法。
不對。
這個殺人魔根本就不缺資源，不能和我相提並論，講道理，我應該已經是同等資源里，抽棋運氣最好的一個安森鹿了吧。
想到這里，安森鹿倒是理解了︰校長和安森路的棋組為什麼會有99％的重疊度。
原因很簡單，這兩人遵從“絕對利己”的行事原則，一路上劫掠玩家，壟斷了副本里的大部分資源——所以，他們都把初期能抽的棋種都抽得差不多了。
因此，在棋庫的棋種非常全面的情況下——由于二者的性格與眼界相同，所以，他們最終組出來的棋組也會擁有99％的重疊度。
安森鹿就不一樣了——我們的鹿會長連30枚棋種都沒湊齊，更別談組棋組了。
“廢話少說。”安森路皺眉。
“呃，我就必須是隨機選麼？”安森鹿不要臉地問，“你不能透露一下，這些棋子哪枚是哪枚？”
她抬起眼眸，不耐煩地看向安森鹿，“嗯，只能隨機，我自己都看不清。”
好吧，連她自己都看不清，看來系統是鐵了心要我隨機選了......安森鹿勾起嘴角，自信地說︰“可惜了，我有超直覺。”
他選擇棋子的原則很簡單︰除了死終之門以外，安森路的其他傳說級棋種他都可以接受。
至于，為什麼他不要“死終之門”這枚看起來非常強力的棋種。
那是因為，這枚棋種屬于“死神教廷”棋組。
而安森鹿想要到手的是——和“死神教廷”對立的“諸神黃昏”棋組，一旦到手“死神教廷”的棋子，他就再也沒辦法得到“諸神黃昏”的棋子了。
“什麼....超直覺？”安森路不解地問。
“不會吧，你沒超直覺？”安森鹿歪了歪眉毛，對上她的視線。
“那是什麼玩意？”安森路仰起冷澹的小臉，眼神如寒窟般冰冷，好似在說——你特麼可別想忽悠我。
“啊？”
安森鹿徹底愣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我靠，你和校長不會都沒有超直覺吧？”
安森路的眼神愈發冰冷，她抱起手肘，冷澹地說︰“我當然沒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而且，校長到底是誰？”
“所以，其實我本來沒有這項能力，我的超直覺是他帶給我的....”安森鹿手抵下巴，“我好像從小開始就有這項能力了，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竭力思考，但沒有作用。
安森鹿終究不是尤瑞那樣的超憶癥患者——關于幼時的記憶，他已經不怎麼記得清了，小學二年級前的事更是一片模湖。
“那你這個低能就慢慢想，我先走了。”安森路的視線冷得好像能把人殺死，沒想到殺伐果斷如她，也有被謎語人折磨的一天。
“這麼著急干嘛，我選中間的。”安森鹿剛說完，又強調一遍︰“中間的，可別選錯！”
“行。”安森路照做，捏起中間的棋影。
下一刻，棋影綻放出灼目的光芒，它的真容逐漸顯現，是安森路的那枚——暗光之龍，灰暗的龍類招展雙翼，發出低吼。
不得不說，暗光之龍的技能機制真的非常全面，可攻可守，近身攻擊到遠程攻擊樣樣俱全。
更何況，安森鹿有著團隊棋種“未來青鳥”，在希冀之光的作用下，即使暗光之龍當不了主c，也可以擔任副c位。
“猜對了。”安森鹿吐槽，“不過有點坑爹，居然還需要我升級。”
“滿級才兩級，上限就那樣，隨便堆點傳說級材料就升滿了。”安森路不屑地說。
“那倒也是。”安森鹿用手捏著下巴，有點心疼地說︰“不過，其實那枚死終之門也挺強的啊，感覺看不到上限的樣子，配合我的未來青鳥不是......”
“沒什麼用，死終之門為同一枚棋種提供的屬性，不能超過25點，”安森路澹澹地說︰“而且，一旦死終之門被破壞，增強的屬性也會收回。”
“那我就放心了，還好沒選。”安森鹿咂舌。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要是他貪圖那個增強屬性的技能，去選擇死終之門，那真的是被坑大方了好麼？
“所以，你真能憑直覺猜出是哪一枚棋子？”安森路看向他。
“不然呢？”
“真是奇怪。”
“要交易一下麼，系統不是說我們有一次交易權。”
“我認為你身上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我覺得你有我想要的東西。”
安森路抬起冷冽的眼眸，注視他，“有又怎麼樣？我們很熟麼？”
“不熟也可以當個朋友？”安森鹿聳肩，朝她發起交易申請。
“.....我不需要，”她頓了頓，“但還是看看你有什麼東西好了。”
安森路接受了他的交易申請。
隨即，雙方眼前跳出一個面板，面板上呈現出對方的行囊物品、棋庫大全。
安森路的行囊和棋庫都非常駭人——她行囊的五十個格子已經快滿了，堆放了密密麻麻的材料；她的棋庫就更夸張了，堆滿了不知道多少棋種。
“這麼變態？”安森鹿看得那叫一愣一愣的。
“黑月級打造卷？”安森路漫不經心地查看他的行囊面板。
“呃，哥們，這個不能給你。”安森鹿果斷搖頭，“其他的你隨便看，能給你的就給你了，不對!那個材料——萬騎神像的眼珠也不行！”
因為，這個材料必須留著打造萬騎神像。
“無所謂，那我就要這張棋種打造卷了。”安森路面無表情地說，“自主打造的打造卷，我還沒見過。”
這張棋種打造卷的作用是——舊日棋手自己使用材料，來打造出一枚未知的棋種，打造出來的棋種將根據所使用的材料決定。
“哦，那是我用‘高級商場抽獎機會’抽的。”安森鹿聳肩，“對我來說，其實也沒什麼用，就給你了，祝你能打出一枚終焉棋種！”
“做夢也得實際一點。”
“話說，這是什麼？”安森鹿正查看她的行囊面板，找到一件從未見過的道具。
“在一個隱藏事件里拿到的。”安森路仰起臉頰，褐色的眼眸中寫滿了不屑，“我用不到，你要的話就給你。”
安森鹿能理解她為什麼不需要這個寶貴的唯一級道具——這貨沒有朋友，沒有隊友，更別談用序列卡去給人找回玩家資格了。
“好，那我就收下了。”他厚著臉皮說︰“對了，我還要20個傳說級材料！”
“嗯....我也不怎麼用得到。”
“那還是給我30個吧。”安森鹿得寸進尺。
“滾。”
安森鹿攤了攤手︰“好吧，那就20個！順便，你有沒有什麼和‘騎士’相關的棋種，要是不需要的話，就給我一點吧？”
“挺多，”安森路在棋庫使用篩選功能，看一眼後說︰“我有12枚不同的。”
“除了騎士石像以外，給我9枚就行！”安森鹿獅子大開口。
黑月級棋種——“萬騎神像”的打造條件之一是︰10枚不同的騎士石像，安森鹿正好為這一點發愁呢，沒想到就踫到富婆了。
“都是廢物，你確定要？”她歪了歪眉。
“當然，廢物就更好了，不用讓您老破費。”安森鹿點點頭，他的內心台詞是——反正是用在棋種打造卷上的，廢不廢物很重要麼？
“行。”
光線灰暗的空間中，面板的熒光拂照兩人的臉頰，少女染著血的校服，在柔和的熒光之下，顯得不再那麼駭人。
不久，他們二人完成交易，提示音在安森鹿的耳邊響起。
不愧是富婆.....安森鹿倒吸一口涼氣，在心中感慨，如果讓他自己去抽，他不知道得抽多少棋包，才能湊齊10枚不同的“騎士棋種”。
這樣一來，他就直接湊齊了打造黑月級棋種——“萬騎神像”的第一個條件。
打造還需要的那些什麼赤潮級材料、黑月級材料就留著以後再說了，畢竟現在進化游戲才進展到第五輪副本，根本刷不出這些材料。
“沒別的事了？”安森路冷澹地問。
“沒有了。”安森鹿松了一口氣。
“那麼.....”安森路偏過臉頰，“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
“或許，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安森鹿聳了聳肩。
“也許。”
“再見。”安森鹿勾起嘴角，沖她揮了揮手。
安森路抱著手肘，她低下面無表情的臉頰，褐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思緒。
沉默了片刻後，她舉起縴長的右臂，微微頓了那麼一下，幅度極小地揮了揮手，沾染著血液的校服袖子，隨著她的手輕輕顫動。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