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雖然攻郭琿不備，手中還拿了短匕，無奈他畢竟只是十三四歲的少年，長期的乞討，導致他發育不良，面黃肌瘦。這一短匕刺來，看似凶狠凌厲，卻如何刺得中郭琿。</p>
郭琿平素吃得好穿的暖，肥頭大耳，身材比起秦羽卻是強壯有力許多。</p>
他見秦羽捧了短匕刺來，一臉的憤恨之色，心中雖然發慌，但還是本能的朝著一旁閃去。</p>
秦羽手中短匕擦著他的衣角劃過。只差一點便刺中他了。</p>
饒是如此，郭琿還是一臉驚恐神色，驚怒交加的大喊道︰“你這小野種，小雜種，不想要命了不成？敢行刺老子，老子滅了你！”</p>
那秦羽一刺不中，如何肯給郭琿喘息叫嚷的機會，手腕一翻，短匕一順，再次朝著郭琿狠狠揮去。</p>
短匕掛定風聲，隱隱作響，宛如這少年嘶吼的仇恨。</p>
“郭琿，還我妹妹命來！”秦羽一邊奮力揮動短匕，一邊大吼著。</p>
郭琿見眼前又是一道冷光直沖自己心口，嚇得媽呀一聲，朝右側一閃，還真就又被他躲過了這一刀。</p>
他驚魂未定，怒恐交加，厲聲斥道︰“還你什麼妹妹命？你妹妹是誰啊，死不死的管我什麼事！”</p>
他又似想起了什麼，回頭朝著站在一旁，冷冷看著眼前一切的甦凌喊道︰“陳老弟，別看著了，咱倆一起將這野種擒下，我一個人得費點力氣。”</p>
事到如今，他還以為甦凌是跟自己一路的，竟然開口讓甦凌出手。</p>
甦凌冷笑幾聲，聲音驀地冰冷了許多，一字一頓道︰“郭琿......還是我給你提個醒吧......你剛糟蹋謀害的那個乞丐女童的性命，這麼快就忘了？你仔細看看眼前這個少年是誰！”</p>
郭琿經甦凌一提醒，先是一愣，緊接著直勾勾的盯著眼前手執短匕，渾身顫抖，眼中滿是憤恨的小乞丐。</p>
驀地，他似見了鬼一般大聲叫嚷起來道︰“啊！你你是......前幾天......”</p>
秦羽牙關緊咬，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道︰“不錯，正是要你命的小爺！”</p>
說著，再次揮動短匕，欺到郭琿近前，使勁刺來。</p>
刺啦——，這次郭琿還是堪堪躲過了秦羽揮來的短匕，但比方才慢了一點，那短匕正劃在他寬大的公子服的衣袖上，隨著秦羽一用力，一刀將他的衣袖劃開。</p>
那郭琿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太有些飯桶了，他頓時驚聲叫道︰“原來你和......”他說到這里，甩頭看向甦凌，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嚷道︰“陳老弟......你竟然跟這小乞丐是一伙的......今日故意賺我出府，就是為了......助這小乞丐報仇？！”</p>
甦凌聞言，冷笑著點頭道︰“郭琿，死到臨頭，還不算太飯桶！”</p>
秦羽大吼一聲道︰“今日便砍了你的人頭，祭我妹妹！死來！”</p>
秦羽再次大吼一聲，捧著短匕，分心刺向郭琿。</p>
郭琿也真就不是坐以待斃的住，他知道今日形勢危險，若不制住這小乞丐，進而要挾甦凌，怕是難以逃走了。</p>
想到這里，他也大吼一聲，不顧一切的撲向秦羽。</p>
秦羽雖然有兵刃，但無奈體格瘦弱，雖然拼命，卻總被郭琿輕易閃開或者擋住。</p>
郭琿雖然赤手空拳，但身體壯碩如豬，仗著身體條件，硬吃秦羽，反倒將秦羽逼得不住倒退，還挨了他好幾拳。</p>
雖然未打在要害，但秦羽也覺得挨了幾拳，身體生疼。</p>
兩個人呼喝咒罵，扭打在一起，拼了個你死我活，雙方都恨不得一下將對方置于死地。</p>
直到最後，秦羽手中的短匕，一個不小心被郭琿打落在地，秦羽去撿，那郭琿豈會給他這個機會，大吼一聲朝秦羽撲來。</p>
秦羽沒有辦法，只得舍了那短匕，也大吼一聲朝郭琿揮拳沖去。</p>
兩個人頓時扭打在一處，互相抱摔，在地上翻滾折騰起來。</p>
一會兒郭琿佔了上風，將秦羽壓在地上，掄拳就砸，秦羽臉上、額上、眼角頓時被他的拳砸出血來。</p>
一會兒，憑著為妹妹報仇的倔強，那秦羽大吼一聲，翻身將郭琿壓在地上，也是掄拳就打，打的郭琿順著嘴角眼角不住淌血，哭爹叫罵。</p>
兩個人就在地上翻滾開來，互不相讓，以命相搏，你捶來三拳，我還回四肘。</p>
兩個人幾乎都拼盡了全身力氣，翻滾糾纏，你死我活，不死不休。</p>
咒罵聲、嘶吼聲、慘叫聲夾雜著拳拳到肉的骨塌血迸聲音，這場性命相搏的決斗，實在有些慘烈。</p>
甦凌有些不忍看，他不是不想幫忙，他若出手，十個郭琿捆到一起，也早死多時了。可是他明白，那樣郭琿雖死，但埋在秦羽心中的仇恨，將永遠不能徹徹底底的得到釋放，因為對于秦羽來說，殺妹之仇，不共戴天，唯有親手了結了郭琿，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交代，對妹妹在天之靈最好的安慰。</p>
所以，甦凌覺得沒有辦法出手。</p>
仇恨，只有自己親手做了了結，心中才能無憾、活在仇恨中的人才能超脫仇恨，迎接新的生活。</p>
那才是活著的意義。</p>
所以甦凌只能背轉回身，不忍再看眼前血跡斑斑，以命相搏的慘烈。</p>
就在甦凌踟躕猶豫要不要出手之時，忽的一聲慘叫傳來，正是秦羽發出的。</p>
甦凌聞聲極速回頭，正看到秦羽不知何時已被郭琿壓在地上，渾身血跡斑斑。</p>
那郭琿也是滿頭滿臉血流不止，眼眶都被打的突出了，左眼都睜不開了。</p>
饒是如此，他卻已然佔了絕對的上風，他將秦羽按在地上，左手死死的掐住秦羽的脖項，手指甲都嵌進了秦羽脖子的皮膚里，滲出點點血跡，將他的手都染成了可怖的血紅之色。</p>
秦羽雖被扼住咽喉，卻仍舊手腳並用，想要擺脫受制于郭琿的局面。</p>
眼角嘴角，殷殷鮮血，觸目驚心。</p>
那郭琿豈能給他擺脫的機會，左手扼住秦羽的咽喉，右手驀地抬起，高高舉過頭頂，尖銳的吼叫道︰“野種就是野種，給我死！”</p>
話音方落，那舉過頭頂的右手，握指成拳，朝著秦羽的小腹處便是狠狠的一拳。</p>
那一拳似乎用盡了郭琿的力氣。</p>
“噗——”一拳正轟砸在秦羽的小腹之上，秦羽如遭重擊，整個人五官都快扭曲了，一口血從嘴里噴了出來。</p>
饒是如此，秦羽仍喘息著，大罵不止，滿眼皆是熊熊燃燒的怒火和仇恨。</p>
他張嘴之時，牙縫、嘴角鮮血直流，形狀淒慘、壯烈。</p>
“雜種！死到臨頭了，還敢罵老子！給我死吧！”郭琿近乎瘋狂的不斷揮動右手，不斷猛砸秦羽的小腹，如雨落下的重拳，每一擊，似乎都是秦羽弱小的身軀無法承受的。</p>
眼看，秦羽就要被郭琿這般活活的砸死了。</p>
或許是郭琿覺得這樣實在太費勁了，忽的看到身邊不遠處地上，正是秦羽掉落的那柄短匕，他頓時凶光畢露，毫不猶豫的抄起這短匕，高高舉過頭頂，面露凶殘，狠戾的狂笑道︰“小雜種，老子用你的兵刃，打發你上陰曹地府，跟你那賤/貨妹子團圓吧！”</p>
說著，大吼一聲，刀芒一閃，以上示下，朝著秦羽的小腹直刺而下。</p>
刀芒極快，閃著冷光。</p>
下一刻，便會將秦羽整個人捅穿，秦羽眼看便要死于非命。</p>
甦凌見情況危急，已然顧不上許多了，大吼一聲，情急之下瞥見腳下正有一枚鵝卵大小的石子。</p>
甦凌再不猶豫，一腳將石子踢起在面前，輕舒猿臂之下，將那枚石子捏在右手中，大吼道︰“郭琿，還敢行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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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凌平心，靜氣，啟發于丹田，灌于右臂，頃刻之間使勁一甩右手，那手中捏著的石子驀地打了出來。</p>
疾如閃電，如星似火，那石子在半途劃破空氣朝，擦出星星點點的明亮火花，猶如流星墜地一般，一道弧線直沖郭琿握刀的手臂。</p>
“啪——”、“ 當當——”</p>
那石子不偏不倚正中郭琿右臂，郭琿頓時如遭重擊，整個右臂剎那之間，似乎被抽干了所有力氣，根本握不住那柄短匕，原本已揚在半空的手，頓了一頓，軟綿綿的落了下去。</p>
連帶著那短匕撒手，跌落在地上，發出尖銳的金屬回音。</p>
再看那郭琿的右臂頓時如無根的浮萍一般，蕩在袖筒中，左晃右晃，不受控制。</p>
想來是甦凌一石子打斷了他的右臂骨頭，右臂已然斷了無疑。</p>
那郭琿如何受得了這種疼痛，只感覺挫骨揚灰一般，舍了秦羽，在地上翻滾嚎叫起來，五官挪移，渾身因為疼痛不斷的蜷縮，又緊緊的撐開，痛苦至極。</p>
下一刻，一道殘影，甦凌已然一把拽住了郭琿的衣領，稍一用力，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p>
此時的郭琿一只眼楮睜著嗎，但神情渙散，另一只眼楮已然跟秦羽搏命時被打的睜不開了，口鼻淌血，慘不忍睹。</p>
甦凌冷冷的拽著他在，他略微借著甦凌的力量，方能勉強站立。才不至于跪在地上！</p>
甦凌冷聲道︰“郭琿，死到臨頭了，你還有什麼話說！”</p>
事到如今，郭琿還是對甦凌為何如此做，心中滿是不解，他從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沫子，低低喘息著道︰“我不明白，陳老弟！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p>
甦凌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誰是你陳老弟！听好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爺，姓甦，名凌！臨死前記清楚小爺名姓！”</p>
郭琿一直低著頭，聞听眼前這少年公子並不是陳甲，而是叫做甦凌，頓時霍然抬頭，眼中放出兩道難以形容的光，似瘋狂，似熱切，似不甘，似難以置信！</p>
“你說......你是誰？甦凌？龍台將兵長史甦凌？！......”</p>
他幾乎瘋狂，用盡最後的力量，嘶吼起來。</p>
話音之中，滿是震驚和不甘。</p>
甦凌冷聲道︰“不錯，老子甦凌，如假包換！”</p>
郭琿慘笑一聲，神情竟變得有些鎮靜，低低道︰“既然如此，老子敗在你的算計中，也不虧！只是，老子不明白，不管你是陳甲也好，還是甦凌也罷......老子也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p>
他說到最後，已然幾近嘶吼。</p>
甦凌眼神如冷如刀，緩聲道︰“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那我就告訴你！”</p>
說著，甦凌握指為拳，一拳猛砸在郭琿肚腹之上。</p>
然後拽著他的衣領的手，輕輕一松。</p>
那郭琿慘叫著，萎頓的跪倒在地上。</p>
“你身為大族，不思為百姓謀福祉，卻貪圖享樂，欺壓黎庶，該不該殺！”</p>
甦凌聲音低沉，仿佛在宣判郭琿的罪行。</p>
說完，甦凌跟進一步，抬起一腳，正踢在郭琿的胸口之上。</p>
郭琿原本半跪萎頓在地，這一踢之下，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喉結吭哧著，整個人仰面摔在地上。</p>
“不學無術，靠祖上蔭恩，作威作福，多少學子寒窗苦讀卻得不到一官半職，而你，天生就貴種，老子專殺貴種！”</p>
甦凌上前一步，又一把將他從地上提起來，冷聲道︰“最後一點，讓秦羽小兄弟告訴你！”</p>
“秦羽，還能喘氣麼，能的話，大聲告訴他！”</p>
“能......”秦羽緩緩喘息著，從地上爬起來，一臉仇恨和悲愴的看著郭琿，一字一頓道︰“殘害我妹妹，更殘害了無數小女娘，喪盡天良，留你何用！”</p>
甦凌重重點了點頭，朗聲道︰“秦羽，執刀！”</p>
秦羽聞言，渾身顫抖，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短匕。</p>
“郭琿......交給你了！”</p>
甦凌稍一使勁，將郭琿推向秦羽。</p>
秦羽雙手顫抖，緊咬牙關，大吼道︰“郭琿，去死吧！”</p>
恍恍惚惚間，氣若游絲的郭琿驀地感覺頭頂一道閃著冷色的亮芒將他當頭罩下。</p>
他其實還想努努力，自己有的是錢，只要能留他活著，他們要多少錢，自己都可以答應他們。</p>
“我可以......給你們無數的......錢......”</p>
這是郭琿留在這世間，最後一句完整的話。</p>
手起刀落，血光迸濺。</p>
...... ......</p>
秦羽親手殺了郭琿，剎那之間，所有為妹妹報仇積攢的力量如潮水一般褪去。</p>
短匕撒手，他驀地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喃喃禱告道︰“妹妹......哥哥殺了那畜生，哥哥給你報仇了！......”</p>
淒厲的慟哭，傳遍整個竹林，和著竹海沙沙，聞之，無限淒涼。</p>
半晌，甦凌這才長嘆一聲，拍了拍秦羽的肩膀道︰“秦羽啊，死者長已矣，生者還要繼續的活下去......郭琿已死，你大仇得報，可是除了報仇，你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p>
秦羽忽的朝著甦凌使勁的叩首不止，一字一頓，堅決而感激道︰“從今往後，秦羽這條命，都是甦凌，甦公子您的！”</p>
說著，他又使勁的朝著甦凌叩首起來。</p>
甦凌心中感慨，忙將他攙扶起來道︰“好了，我說過，你是我的親兵衛，人你也殺過了，也算見了血，經過了洗禮了，現在此間事已畢，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們快些離開這里！”</p>
“喏！”</p>
秦羽眼神堅毅，用了侍衛的標準回答。</p>
甦凌這才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p>
兩人剛想轉身離開。</p>
忽的竹林中傳來一聲冷冷的話音，一字一頓道︰“甦凌，甦長史......殺了我渤海大臣之子，就想揚長而去不成？是欺我渤海無人否？”</p>
這聲音音浪如潮，震顫著整個竹林的竹葉沙沙如雨下落。</p>
甦凌和秦羽頓時停下身，快速的對視一眼，轉頭回身。</p>
卻見竹海深處，緩緩的走出幾十個人來。</p>
這幾十個人皆是一身黑色瓖金邊的制式長衫，身形在翻滾的竹海暗波中，顯得十分的詭異邪氣。</p>
正中為首的那人，懷中抱著一柄重劍，劍雖入鞘，卻感覺到其上散發的冷冷劍氣。</p>
那人看年歲四十左右，身形削瘦，一臉陰鷙。</p>
而他身後的那些人，皆腰懸彎刀，面色凶狠陰戾。</p>
甦凌已然對這伙人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p>
甦凌剛想出言相問，那正中抱劍之人，卻緩緩的朝他走來，當先開口道︰“龍台將兵長史，甦凌甦公子，大駕光臨渤海，魍魎司分司主萬俟旒有失遠迎，罪過罪過！”</p>
他雖然這樣說，但那語氣之中半點賠罪的感覺都沒有，不僅如此，甦凌甚至可以看出，這個叫做萬俟旒的嘴角明顯帶著一絲上揚的不屑。</p>
“公子......他們是魍魎司的人！”秦羽低聲道。</p>
甦凌點了點頭低聲道︰“他們找我很久了，還是跑不了啊......”</p>
甦凌暗暗一嘆，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了。</p>
“那公子，咱們現在怎麼辦？”</p>
甦凌淡淡一笑，只說了一個字。</p>
“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