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電影的聲音
李寅是一時昏了頭，听老師們一說，就想了起來，校長是住在街上的。
不，是他妻子擺了一個攤子在街上，平時就賣點質量不好的衣服之類的東西，趕一天的集，能掙到十來塊錢，也算是貼補一下家用。
這會兒，張明江已經幫著妻子收了攤，正把東西搬進街背後的一間民房之中。
這間民房，雖然離街上很近，但是，要經過的這個巷子太窄，一個人都要側著身子才能經過，抱著東西就像看著老婆生孩子，顯得有力使不上，很慢。
李寅剛好看到他正在抱東西，想要搭把手都難。
心里難免有所感嘆，這校長，當得還真是辛苦。
張明江見到身後有人，以為是自己擋了別人的道，客氣地說道︰“抱歉，很快就到了。”
“沒事，張老師，要不要幫忙？”李寅說道。
“不用了，馬上就好，謝謝你。”張明江說著，人已經出了巷子，突然一回頭，說道，“李所，怎麼會是你？”
“正是我。”李寅說著，把他身上的一包東西接在手里，說道，“這些我拿著，還有的話，你再去拿。”
說著，就往前走去，張明江呆了呆，追上前說道︰“不用了，這是最後一包。”
他對張明江的突然造訪感到奇怪，但是，也不敢發問，如果是因為學生的事情，不至于會來抓他，他最多就是負有領導責任，不會是嫌疑人。
“平汪的案子是不是有了結果？”
李寅點了點頭，說道︰“東西放哪兒？”
“我來。”張明江忙著接過，提進了小房子里，說了一句，“家里條件不太好，隨便坐一下吧？”
李寅當然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物，在一條凳子上坐了下來，打量了一下，這里真不是太好，跟一般老百姓家沒什麼兩樣，不說這房子是租的瓦房，里面連一個像樣的沙發都沒有。
看來，這個校長，也是當得兩袖清風。
“縣里的法醫鑒定了，說是自殺！”李寅說著，有意無意地掃了一下校長的反應。
見校長表情明顯一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不由得心里一痛，一個孩子雖然偷了車在先，但是，罪不至死，而且還小，本來應該隨便教育一下就行，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心痛一下在所難免。
張明江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兒我有責任，對不起家長。人家把孩子交到了學校里，卻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說，那是下課時間，但是，唉……”
張明江突然說不下去。
“這件事情，我也很痛心，但是，也听說了，他的家長也有責任。太過于放任，就連出了事，家長也不想出面來調解。”李寅說著，見張明江的表情不太對勁，還以為他一樣對平汪的死很痛心。
“又出去玩，你也不管管。”這時，張明江的妻子一邊埋怨，一邊提著一包衣服走了進來，看到家里突然多出來的客人，有些不太自然起來。
她是一個農村婦女，並不知道李寅是何許人也。
不，應該是李寅在下魚鄉的時間不長，沒有接觸過，不知道也正常。
李寅奇怪地看了一眼婦女，說道︰“嫂子，這是出了什麼事？”
“哼，你問他，兒子這麼大了，也不管管。”婦女王定思沒好氣地說道。
“亂說，你看你什麼態度？這是李所長，你客氣點。”張明江打斷了妻子的話，接著對李寅說道，“所長別介意，她沒讀過書，不懂禮節。”
王定思一听是所長，臉色變了變，瞪了一眼張明江，不說話了，好歹算是留了點面子，不讓張明江在外人面前太過于難堪。
“燒點水，給所長泡杯茶。”張明江看了她一眼，轉移話題。
王定思也好像是聰明人，知道了所長不是因為自己兒子的事情而來，高興地把一籠火提到外面，撬開，還從下面勾了幾下炭灰。
李寅看著這一切，心想，等這火燃起來，把水燒開，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忙著說了一句︰“不用麻煩了，坐一會兒就走，還有其他事。”
“所長不用客氣，在這里吃了飯再走嘛！”王定思熱情地說著。
李寅說不了，心里想的是，這個校長的生活，也過得不咋地，听口氣，明明有一個兒子，就是放學了也不回家，好歹做做飯什麼的呀。
張明江並沒有留李寅吃飯的意思，現在還冷火冷烘的，人家根本就等不得，肯定還有事。
李寅並沒有如他所想接著談論有關平汪的事情，而是正色說道︰“校長，我去看了一下學校周邊，環境真不太好，教學根本就起不來。”
“你要知道，如果學生不能安心在學校里上課，一定會出更多的事情。”李寅看著張明江疑惑不解，也不賣關子，接著說道，“你看，就在學校門口，天天晚上放電影，影響不好。”
“唉，我也沒有辦法，你還別說，晚上好一點，學生並沒有上課，但是，趕集天，已經有很多老師反映情況，說電影的聲音太大，不但學生听不起課去，連老師也沒有心思講課。”張明江不是不知道，是他也無能為力。
“我一個小小的校長，在老師和學生面前說兩句還有人听，但是，社會上的人，根本就沒有把我說的話當回事。”
他說的可是實話，不但是學生收不住心，只想去看電影。就連他自己的兒子，也是每天晚上都泡在電影院里。
學了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真以為自己就是社會大哥了，整天不干正事，連學習也一落千丈。還經常打架，打傷了人，沒辦法只能出面賠醫藥費、生活費和後續營養費什麼的。
這也是他張明江干了這麼多年，身無分文，還要讓妻子在街上賣衣服的原因。
一個月一百多塊錢的工資，根本就不夠賠呀。
有幾次，他實在受了不，想要好好教育兒子，都被妻子護著，說他還小。
結果，現在打不起了，整天連人都找不著。
他想從錢方面嚴控，但是，妻子和他根本就想不到一塊兒，偷偷給兒子錢，這不是心疼，這是在害他。
李寅看著他有些失神，叫了一聲校長，把他拉回到現實之中才說道︰“我的意思是，您出面協調一下，讓他們在學生上課的時間，聲音開小一點。如果不听，就來報個案，到時，我也方便出面協調。”
“如果都協調不了，就只能找有關部門，我了解了，那地方是屬于文化站，你也可以向文教局反映，把地點收回來。”
張明江點了點頭，眉頭也松了開來。
他還真是沒有想過找文教局，這段時間，心思都花在了幫妻子賣衣服，幫兒子解決事情之上，沒想到可以從源頭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