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2章
“人，該抓的都抓了，該殺的也殺了。貨，已經追回了大半，損失的部分, 我們自會與那幾家商行協商解決。今日行刑之後，我希望這件事也能到此為止！”
斬首的血腥場面和圍觀民眾的驚呼聲，似乎根本沒有影響到甦克薩哈的情緒，在他對孫真提出要求的時候，語氣依然冰冷而平靜。
孫真明白對方的意思，不動聲色地應道︰“這些犯人的首級，還需在本地再展示一個月，以儆效尤。至于貿易關口嘛，我會下令即日起重新開放。希望貴國今後能管好自家子民, 徹底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甦克薩哈冷哼一聲算是回應，臉色卻是較先前放松了些許。
對于甦克薩哈來說，死幾百號平民其實不算什麼大事，但因為此事所造成的影響，的確是大大損害了滿清的顏面。他不得不以雷霆手段處理這些人，盡可能將惡化的事態控制住，以免滿清的利益遭受更大的損失。
瓖白旗的這群蠢貨打劫也就罷了，居然有眼無珠，劫到了本國商隊頭上。殺了些海漢護衛倒也罷了，但劫走的這些貨，背後的貨主大多是王公大臣，朝廷上根本就不會有人為他們說話。因此而蒙受損失的貨主們，可能比海漢人更巴不得讓他們早點死。
清陽堡的貿易通道因為此事被海漢單方面關閉了半個多月，大批商隊和貨物都被困在這里無法通關，每天的損失都是成千上萬兩銀子。而海漢以此為由向邊境地區調兵，在滿清看來也有借此生事的可能。如果不是甦克薩哈處理得夠快，不但由此所造成的經濟損失還將繼續擴大, 而且還會有爆發戰爭的風險。
甦克薩哈為此奔忙多日，給瓖白旗這些蠢貨擦屁股，這事砍了幾百個腦袋還不算完，事後肯定要向瓖白旗這邊再拿些好處作為補償。不過對于海漢這邊，甦克薩哈只希望能以這幾百個腦袋換來對方的息事寧人，不要再繼續抓著此事不放，早日開放邊貿通道。
甦克薩哈急著要帶人回赫圖阿拉城復命，所以行刑結束之後，便立刻向孫真告辭動身。而剩下的善後事宜，自有耿繼茂在沈陽那邊與海漢高層接洽，就無需他再操心了。
孫真也說到做到，當日便命令清陽堡的官署重新開放貿易通道，為往來兩國間的商隊辦理出入境手續。
而那兩百多顆人頭，則是被懸掛在了清陽堡外的官道邊，為此還專門定做了一個巨大的木架子，以起到顯眼的效果。
雖說這場景十分滲人，但也正是孫真想要達成的效果。采取這樣的血腥手段，就是為了昭告天下，震懾宵小，讓所有人明白這里的秩序不可破壞。任何心懷鬼胎的家伙，看到這地方掛得如同門簾一樣的人頭, 想必都會重新掂量一下搞事情的風險了。
“事情進展還是比我們預計的更順利一些。”陳一鑫看完下屬送來的電報之後，便順手將其遞到了白克思面前。
電報是孫真從清陽堡發來的，他詳述了滿清方面對此事的處理情況，在清陽堡外對犯人行刑的經過，以及清陽堡目前的狀況，並向陳一鑫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白克思很快就看完了電報，點點頭道︰“這個甦克薩哈倒是個狠人啊！砍了兩百多個腦袋，流放了七百多人，還真是讓我們挑不出毛病！”
陳一鑫道︰“順治派他出面處理清陽堡事件，想必也是看中了他處事果決狠辣，有能力在最短時間內解決這樁麻煩。”
白克思問道︰“甦克薩哈是正白旗出身，他出手收拾瓖白旗的勢力，你認為這事會不會影響到滿清內部的安定？”
陳一鑫沉吟了一陣，才回答道︰“如果你說的安定，是指出事的瓖白旗因此失勢，甚至被其他幾旗瓜分，那可能性不大。但正白旗和瓖白旗之間因此生出齟齬，似乎是難以避免了。”
“哦？你展開來說說。”白克思對此似乎有些興趣。
陳一鑫道︰“正白旗和瓖白旗，以前就是由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掌管，而且這兩兄弟是一個媽生的。多鐸的五子多爾博，後來過繼給了多爾袞，在多爾袞死後，就由他繼承了睿親王的王位，這是順治七年，也就是六年前的事，你可以想到這兩旗的關系是不差的。”
白克思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不過多爾袞、多鐸兩兄弟在順治六年、七年這兩年間，前後腳都得病死了，現在繼承多鐸王位掌管瓖白旗的，是多鐸的次子多尼。他比繼承多爾袞王位的多爾博大幾歲，但兩人也是一個媽生的。”
“你也知道，多爾袞攝政多年，跟順治的關系並不好，連帶著正白旗也不受順治待見。雖然順治讓多鐸的兒子繼承了多爾袞的王位，但可能是忌諱正白旗和瓖白旗掌握在一家手上，所以並沒有將正白旗的權力全交給他，而是有意扶持甦克薩哈接手。”
“甦克薩哈要上位，那就得向順治表明忠心。但要怎麼做才能讓順治放心？這次處理清陽堡的劫案，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合適的機會。他越是對瓖白旗表現出毫不留情的態度，就越是能爭取到順治的信任。如果能讓正白旗與瓖白旗之間的兄弟情誼就此破裂，那或許就是大功一件了！”
白克思對于滿清這些權貴之間的復雜利益關系所知不多，听了陳一鑫的這番說明之後，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消化。他隨即又問道︰“但從孫真報回來的情況看，甦克薩哈好像沒有刻意把事情搞大，只抓捕了案件直接相關的人員，而沒有借著這機會把髒水潑到瓖白旗的高層頭上。”
陳一鑫應道︰“他不是特地把幾名主犯留下了性命，帶回赫圖阿拉去交差嗎？之所以留下這幾個活口，我覺得除了向順治交差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給順治創造機會。如果順治安心想打壓瓖白旗，那這幾個犯人就可以當做道具來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