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身軀宛如一座山一般緩緩降落下來，無聲無息地踏足塔頂，佔據了方才綠龍站著的地方。即便收攏的雙翼，它的身體依然將塔頂剩余的地方都籠罩在了陰影里。
這條藍龍有著接近二十米的身長和六米的身高，看上去比剛才趕走的那條綠龍還要強壯一些。在初生朝陽的照射下，龍的鱗片泛著著介乎天空與大海之間的湛藍色，期間還夾雜著一些隱約的電火花——甚至還在劈啪作響。雖然並未作出攻擊的姿態，無形的威壓已經重重地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然而它並非完美無缺。它周身布滿細碎的傷口，鱗片的縫隙之間有干涸的血跡，柳葉飛知道那是克萊迪爾的巨型刺劍留下的傷痕。雖然躺在地上無法看到它的背部，可柳葉飛還是能想象出之前自己用身體做全力撞擊所留下的創傷。
像其他人一樣，柳葉飛的第一反應也是去摸自己的劍。然而他的體格遠遠不如一起來的那些職業戰士，在經歷了勝利的喜悅與放松之後他甚至連自己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而且這次面臨更加強大的龍威，也沒有人伸手過來扶他一把。
這家伙怎麼又回來了？
心中被絕望的情緒所填滿，柳葉飛甚至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被疲憊和傷痛徹底擊垮之後，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這種脆弱與無助——為什麼我就不能像個真正的主角那樣在絕境中爆一把呢？
他把視線轉向他的同伴們，他們看上去已經做好了再次戰斗的準備，可從那抖的樣子上看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密斯瑞爾已經無法變成巨虎形態，只能變成直立行走的虎頭人身的獸化人形態，兩米出頭的身高還比不上藍龍的腿長。查林重新召喚出了名為宿命之觸的劍，劍身卻像一股輕煙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克萊迪爾只能夠拄著劍勉強站著，連舉起劍的力氣都沒有了。距離遠一些的菲爾斯、埃爾伯和安普爾，他們看上去甚至連傷害到巨龍的能力都沒有。至于兩名紅袍，她們一路上除了動嘴就再沒有出過什麼力，柳葉飛更懶得指望她們了。倒是尤達跟海薇還很鎮定，仿佛完全免疫龍威一般。
唯一比較有威脅的那門火炮，在達尼克試圖重新裝填之前便被藍龍用尾巴抽打的飛出了塔頂——卻沒有傷到達尼克。
看上去它的敵意並不是很大……柳葉飛不禁感到了一絲絕望中的希望——這條龍能夠把熾烈的閃電龍息噴吐到一公里之外，它想要殺人的話沒必要靠近並降落下來吧？
“別擔心，這是我的哥哥，他沒有惡意。”開口安慰大家的是變作精靈樣子的藍龍女士。她一邊揮動著手臂示意大家停止戒備，一邊仰頭對剛來的藍龍用龍語喊道︰“米迪亞，這里的戰斗已經結束，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才是正確的，你根本沒有回來的必要。”
她的哥哥同樣用龍語做回答︰“我回來帶走屬于我的東西，包括原本屬于泰雷伯爾的那些。至于你口中所謂的勝利，法斯塔，你們剛剛擊敗的只是一條愚蠢的綠龍，他甚至沒有什麼施法的能力，擊敗這種對手根本證明不了什麼。收手吧，跟我回家了，你這樣胡鬧下去的話，即便我們都衰老至死了，我們真正的敵人依然還會好好的活著。”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絕不會容許你變成那種不生不死的怪物！就算放棄復仇又怎麼樣？只要我們還活著不就好了嗎……”
“閉嘴！如果你放棄了，那就滾出家族永遠不要回來！剩下的交給我自己就好。”
“那我立刻下去毀掉下面的實驗室，你永遠別想得到那些污穢的知識！”
……
……
雖然其中一方變成了小小的精靈形態，可兩條巨龍的斗嘴依然是天崩地裂一般的聲勢。體質最弱的克萊迪爾在這駭人的聲浪中已經維持不住站立，海薇立即放棄張弓搭箭的姿勢扶住了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還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插嘴了，雖然聲音小的很多，卻同樣是清晰的龍語。
“抱歉，如果你們在討論的是如何處理泰雷伯爾的遺產，我想提醒一下，在出之前，我們的協議是敵人的一切魔法知識方面的財產屬于我們。”
開口說話的是那個名叫米摩爾的光頭紅袍，她此時走到兩位巨龍中間，氣勢居然一點都不弱于居高臨下的藍龍。
柳葉飛此時要是能動的話一定會沖上去把她掐死——這都什麼時候了，要錢不要命也不至于去勒索巨龍吧？怎麼紅袍里還會出現這種腦殘？
不過巨龍並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怒，而是繼續心平氣和地說道︰“人類，你們的力量和勇氣已經贏得了我的尊重，但你們最好不要奢求更多。再說，如果你們的協議是針對的戰利品，那麼至少在我倒下之前，這下面的財富並沒有成為你們的戰利品，協議自然也就不會生效。那麼，人類，你們是否選擇將戰斗繼續下去？”
米摩爾回頭看向其他人，除了她的同伴伊希瑟斯，所有人要麼低頭沉默，要麼干脆在搖頭。
“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制止了一條龍巫妖的誕生。繼續戰斗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我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受傷。”菲爾斯無奈地攤攤手聳聳肩。
“聰明的選擇，否則將來的問題就不止是受傷那麼簡單了。”
米迪亞低頭繼續對紅袍說道︰“那麼，你還在堅持你的觀點？”
沉默了片刻，米摩爾突然狠道︰“我代表整個紅袍議會，你必須給我以更多的尊重！沒有人可以輕視我們！我現在就……”
“閉嘴！”海薇的聲音比米摩爾小的很多，卻很干脆地打斷了她的話。“我可是惡魔的死敵，在場的還有很多聖武士和一個以惡魔為夙敵的游俠，我們的力量或許無法對抗一個深淵領主，但至少能輕松對付你！”
不知何時，克萊迪爾又恢復了自己站著，空出手來的海薇則再次拉開了弓，弦上的箭則指向了米摩爾的後背。
“據我所知，魔鬼應該不會這麼簡單的背叛。”米摩爾一下子服了軟，開始慢慢退後，嘴上卻還是不忘嘲諷一下。
海薇針鋒相對地頂撞回去︰“不，戰斗早已結束，協議完成了。”
“我們還沒有得到應得的東西！”
“與我無關。我們並非為戰利品而來。”
名叫米迪亞的巨大藍龍低頭俯視了一會兒在場眾人，鼻孔里仿佛大笑一般出沉悶的隆隆響聲，然後如山一般的身軀突然急劇縮小，在一團炫目的魔法光芒中變成了一個成年人類的外型。他身材高大健壯，膚色淡藍。
這下柳葉飛徹底放下了心。很明顯，巨龍的形態比小小的人型更有戰斗力。這條龍既然也變成了人型，顯然是徹底沒有了動武的念頭。
“那麼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人阻止我了。”米迪亞仿佛當大家不存在一般傲然從眾人身邊走過，走到通往下層的樓梯口處。
然後他便被人攔住了。
從下面走上來的是蘭森德爾的牧師史達特。他雖然盔甲變得破破爛爛，精神卻異常的好，仿佛之前的戰斗統統與他無關。
史達特走上塔頂，轉身對米迪亞作出邀請的手勢，說道︰“如果您是為那個邪惡巫師留下的魔法書而來，那麼很遺憾，下面所有藏書剛剛被我全部焚毀了。我們神殿不會容許那些東西玷污這個美麗的世界。”
驀然，磅礡的龍威再次席卷了這片天地。距離米迪亞最近的史達特仿佛被無形的巨大力量擊中而癱倒在了地上，臉上卻還保持著僵化的笑容。
一大團電火花在米迪亞身上綻開，使得眾人紛紛掩目。在電弧的 啪炸響中他大吼道︰“你們終將為觸怒龍族而付出代價！”
頭皮炸，柳葉飛被這有若實質一般的殺氣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知道那家伙這次真正動了殺機。在恐懼的激勵下，他的身體里突然無中生有的多出來一股力量，于是他連忙抓過巨劍翻身而起。
不過他能做的也僅限于此了。面對那渾身包裹在閃電中的對手，他現自己依然沒有足夠的勇氣上去一搏——在閃電領域的魔法上，這貨明顯比克萊迪爾還要高明的多啊……
“等……等等，在開戰之前，我建議您最後看一眼……太陽……”雖然被嚇得連話都說不順暢了，可史達特還是認認真真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有你這樣一邊自己抖一邊威脅別人的嗎？
六九中文首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