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看起來,前面的景色後後面走過的地方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但是當靜下心來仔細觀察的時候,柳葉飛現了差異。
不同于後面那些干燥的硬土質地面,前面更多的是裸露的岩石,地表更加崎嶇不平,雖然偶爾也有一些綠色的草皮、灌木甚至矮樹,可絕大多數地方都是光禿禿的不毛之地,在一些大型岩石的陰影里,灰褐色的苔蘚遮蔽了原本土黃色的地表。
跟著依舊從容不迫的精靈獵手,柳葉飛也快步走進了荒原的範圍,心里居然產生了玩網游時那種換地圖的感覺。
會不會突然刷出一群怪物來呢?柳葉飛突然有了這種荒誕的想法。
“第一次來?”杜蘭納爾頭問道。
雖然沒有回頭,獵人還是感覺到了小柳的點頭,繼續說道︰“嗯,這里一帶我也很少過來,我主要是在西邊靠近迷霧森林那里狩獵,這里……只有我剛成年時作為試煉而在整個荒原巡游了一次,看上去還是沒什麼變化啊——不過感覺不一樣了,奇怪。”
還沒等小柳說話,獵人已經先知先覺地回答了他的疑問︰“我今年一百七十八歲了。”
也就是說近六十年沒來過了……柳葉飛郁悶地想道,我們現在是不是掉頭回去比較安全一些呢?
“不過有個好消息,我的眼楮終于來了。”獵人那一貫平淡從容的語言里突然帶上了一點興奮。
柳葉飛掀掉兜帽摘下面具,視野一下子擴大了好多,順著他的眼光抬頭望去,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扇動著翅膀落了下來,停到了他的肩膀沒有任何聲音。
只灰色的貓頭鷹,看上去跟精靈的腦袋差不多大,身體圓滾滾的,頭頂豎著兩根像耳朵一樣的羽毛——也有點像精靈的耳朵。
從後面看去,杜蘭納爾仿佛變成了長著兩個頭的精靈……
獵人放慢腳步,跟柳葉飛並肩走在一起,他把在他頭上亂啄的貓頭鷹拿下來,托在手上介紹說︰“來認識一下我的伙伴,她的名字是艾薇茵,很漂亮吧?可惜現在是白天,不然她的能力真會讓你大吃一驚的。來我的姑娘,認識一下新同伴,小心不要被他的火球烤熟了哦。”
柳葉飛很感興趣地伸手想去摸摸,然後手指甲被狠狠地啄了一下。
“恩,看來她對你也挺有好感的。”杜蘭納爾笑著把它塞進背後的兜帽里,然後瞬間把笑臉蒙上了一層冰霜。
“附近有個敵人,或許正在瞄準我們。”獵人用勉強能夠听到的低聲說道,冰冷的話語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仇恨。“艾薇茵的一個翅膀丟了半根羽毛,羽箭做不到這一點。”
只能是火槍,箭矢的度還做不到把羽毛打斷。
想到有支槍正在瞄著自己,柳葉飛在小小的恐懼之余,居然泛起了一絲興奮,然而身體卻沒有表露出絲毫緊張,繼續從容的走著。
隨著獵人兜帽里的艾薇茵輕聲叫了兩下,杜蘭納爾轉頭看了看,說道︰“東邊,大約兩千到三千尺,潛伏著,很久沒動了,像是個獵手,或許也帶著伙伴像座狼一類的。”
近一公里了,離的很遠啊,而且不在追蹤的路上。
“要去報仇?”柳葉飛很清楚一個游俠被傷到了動物伙伴會有什麼樣的情緒。
“很快回來。”杜蘭納爾利索的把背後的長箭筒卸下來,脫掉斗篷,又摘下了腰上的短箭筒,把斗篷連帶著里面的貓頭鷹一起塞到柳葉飛手里,“看好我的東西。”
他抓了兩支長箭兩支短箭抓在手里,轉身向著東邊跑過去了。
把我當成看行李的了?柳葉飛把斗篷往肩膀上一披,提起四個箭筒追了上去。近一百根細木棍加上它們各自的金屬箭頭,沉重的分量讓小柳差點一個趔趄。
“你太冒險了。”柳葉飛把箭筒甩到了肩上,感覺像背了一大捆柴禾。
“放心,我狩獵的經驗甚至比獸人的壽命還要長的多。”精靈貓著腰開始加,妄圖把柳葉飛甩掉。“不要過來,否則敵人第一個攻擊的是你。”
恩,跟游戲差不多,法師這種攻高皮薄的目標是應該作為選的,一次完美的偷襲很容易就能干掉一個沒有準備的法師。
“我有……對付火槍的……經驗。”柳葉飛背著一大堆木頭,已經快跟不上精靈的步伐了,說起話來不太連貫。
“才一天的經驗?”杜蘭納爾不但還有余力繼續加,連說話都依然是不疾不徐的。“在這之後我也有了。”
“一百年!”柳葉飛終于跑不動了,呼出最後一口氣喊出來後停了下來。
百年還是謙虛的說法呢,話說我原來那個世界上槍械的展兩三百年都有了吧?
杜蘭納爾慢跑幾步,也停了下來,回頭疑惑地看了看正在彎腰大喘氣的小柳,說道︰“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跑了差不多有一分鐘,大約三四百米的樣子,如果貓頭鷹帶來的消息正確的話,敵人就在長弓的射程之內了,而敵人如果用的是火繩槍的話,這里絕對還是自己的安全範圍。
獵人之間的戰斗模式很詭異,是一系列隱藏與潛行、偵查與反偵查的比拼,即使是在這種荒涼沒有植被的地形上,優秀的獵人也可以用一些簡單的東西把自己完美的融入環境中去。而眼前這種情況,一方已經潛伏好了以逸待勞,新來的只能乖乖的暴露在他的視野里等待,抓住敵人攻擊失誤的瞬間展開反擊。這對後者來說是極大的考驗,不僅考驗技術,更重要的是考驗意志和自信。想到要慢慢地走進敵人攻擊範圍里去,柳葉飛雖然此時裝備了不少能壯膽的東西,可依然下意識地拒絕行動。
“我相信一顆彈丸要不了我的命。”杜蘭納爾靜靜地說,“敵人知道白天飛行的貓頭鷹不是普通的動物,他是在向我挑戰。至高荒原是我的獵場,我不允許有別人在這里狩獵。”
柳葉飛不由氣結︰這麼自負的脾氣他是怎麼活過這六十年來的?
“你不知道敵人在什麼地方,有幾個,帶著多少武器,你的做法一點都不像一個冷靜的精靈獵人。你平時的戰斗應該有擅長格斗的伙伴在前面吸引敵人注意力吧?相信我,說到對付槍械的經驗,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類或精靈比我更強了。”柳葉飛滿懷自信地說著,在氣勢上壓倒了獵人。
“我們的敵人不是巨魔那種沒腦子的怪物,獸人懂得學習,它們訓練有素……”杜蘭納爾的預期有點動搖了,“你那幾手技巧沒用的,你甚至沒有像樣的武器,你難道還能面對面的向它們扔火球?”
“我會對著他的肚子開火。”柳葉飛摘下了火繩槍,掰開火繩夾,一個彈指,火繩亮了起來。“在這之前我會確定他已經沒有子彈的。”
“還有,既然你承認獸人有腦子,就別用像野獸那樣稱呼‘它們’,他們有資格當真正的對手。”柳葉飛又添上一句。
杜蘭納爾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從小柳肩上摘下箭筒放在地上,從斗篷兜帽里拿出艾薇茵,小聲叮囑了它兩句也放下了,然後把斗篷摘下來,翻過來露出土黃色和灰褐色交織的一面,披在小柳肩上。
原來一面是叢林保護色,一面是荒原迷彩,這精靈斗篷比自己記憶中的的先進了啊。
“小心跟在我後面,你挨不過第一輪攻擊的。”獵人拍拍柳葉飛的肩膀,轉身走去。
再前進一百多米,前面就要進入敵人的攻擊範圍了。兩人都走的很慢。
太陽正中天,有點風,地上的塵土被吹起來一層,使得遠處的景色看起來有些模糊。為了再看的清楚一些,柳葉飛又把面具戴上了。
“感覺到了?”杜蘭納爾漫不在乎地隨口說了一句。
“嗯,不過沒有危險。”柳葉飛回答。
種若有若無的感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仿佛有只眼楮在遠處窺視,卻沒有面臨危機時那種頭皮炸的感覺——僅僅是窺視,還沒有瞄準——還沒有進入射程,不著急……
有幾次柳葉飛想停下來,可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獵人,又放棄了這種打算。
靠,要不是為了你那所謂獵人的尊嚴,用得著跑那麼遠過來吃槍子啊?敵人又沒有埋伏在自己追蹤的路線上,無視他們是存在最簡單的解決辦法了。
算了,反正剛才自己也是頭腦熱跟著過來了,曾經獵殺惡魔的游俠,現在總不至于連個獸人獵手都害怕吧……
杜蘭納爾又一次放慢了腳步,仔細地觀察一百多米外一個土丘。想到前面還有四個人等著自己去救,柳葉飛有點等不及了,追上去點了點他的肩膀。
“我想,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搜索過去。”
個小小的火球在柳葉飛手里燃燒起來,然後飛起來,劃了一道拋物線落到他視線盡頭那個土丘上,爆炸開來,巨大的沖擊波把表面的浮土吹掉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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