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二年元宵節,靠近東華門外的燈市如往年一般熱鬧,各家各戶張燈結彩,天上煙花燦爛,真是普天同慶太平盛世。但是太平往往流于表面,在天子腳下看不見的地方,太平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詞語。
往年的元宵節,張問都會去逛逛燈市,感受一下佳節的歡快,今年也不例外。但當他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得知通政司收到了八百里急報,軍情如火,張問只得連夜趕往內閣。
砰!一朵絢麗的煙火在不遠處破空而起,在空中綻放出奪人的光華,地面上的萬物,在一剎那間也明亮起來。張問坐在馬車上,心情復雜地看著外面的繁華,此時他才切身感受到,作為一個統治者,最希望看到的還是太平無事。
就在這時,車簾外面一棟熟悉的茶樓勾起了張問的回憶,他想起前兩天遂平公主朱徽婧提醒自己的事兒,他和朱徽婧一次單獨見面,好像就是這家茶樓。
今年她還會來嗎?張問想了一下,但是他確實沒有閑適的心情去茶樓了。
朱徽婧已經來了,她在茶樓上看到了張問的車仗,因為他的排場實在很顯眼,所以朱徽婧一眼就辨認了出來。可是車仗並沒有絲毫停留,徑直就從樓下的街道上駛過
朱徽婧呆呆地看著那支車馬遠去的方向,眼角忍不住滑下一大滴晶瑩的眼淚。旁邊的太監見狀,忍不住小聲問道︰殿下,要不咱們早點回去吧,宮里也熱鬧好玩呢。
太監不願意公主在外面逗留太久,今晚人那麼多,萬一出了啥狀況,他們這些奴婢難逃其咎。
這時只听見朱徽婧哽咽道︰我知道他忙,可這樣重要的日子一年才一天,他就舍不得抽出一晚的時間麼?我在他的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就在這時,玄月策馬來到張問的馬車旁,對張問說道︰剛才有個太監告訴屬下,遂平公主在後面的茶樓上。
張問听罷說道︰派幾個身手好的,暗中保護。
吩咐完他便不再管遂平公主,什麼重要的日子對張問來說沒多少意義。張問很多時候把這些感情的東西也看得淡了,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感情是千古傳頌,也就那麼回事兒,唐玄宗權力大的時候,就算是自己的兒媳,也可以輕松奪過來,一旦失勢,還不是只有讓他所謂的心愛女人作為犧牲品平息眾人的怨氣。
張問來到內閣,只見輔顧秉鐮和幾個部堂大人已經在那里等候了,顧秉鐮一臉憤怒道︰這個巡撫胡鏊是干什麼吃的,幾萬人一起叛亂,他事前一點都不知道?
胡鏊?張問一邊接過急報,一邊說道,山西生起義了?剛才我在家里听說西面出事了,還以為是陝西。
顧秉鐮道︰陝西的叛亂一直就沒平定過,沒吃的,剿了又起,滅之不絕。現在山西也動亂,年後朝廷怎麼向西北調運物資,資敵嗎?
張問道︰這個巡撫瀆職,必須查辦,立刻召他回京領罪!盡快重新派得力大員前往山西,平定叛亂,不能影響年後的朝廷大略。
派誰去呢?
眾人左右看了看,把目光集中在了兵部左侍郎楊鶴的身上。楊鶴愕然地看著大伙,說道︰我雖然在西北做過地方官,但恐怕才能有限,有負朝廷眾望。
張問輕輕一拍大腿,指著楊鶴道︰就是楊大人最適合,你不說話我差點沒想到你。
楊鶴瞪圓了雙眼︰諸位大臣都看著我,我
張問道︰楊大人切勿推辭,山西的事兒並不難辦,胡鏊是太廢了才辦成這樣,以楊大人的才能,山西垂拱而治。朝廷不是已經定下了政略援助西北各省?況且新政以來,山西的幾個受災縣府已經減免了賦稅。楊大人到山西之後,盡力宣揚朝廷的政略,待到稅收遂漸上來,便可運抵西北各地,繳撫並用,要錢有錢,要兵有兵,有什麼好難的?
楊鶴苦著臉,心道︰要真這麼簡單,山西巡撫胡鏊真笨得自己丟烏紗帽玩?他一省大員,坐到那個位置沒幾斤幾兩怎麼可能新政雖然不收無地赤貧佃戶的稅了,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縉紳地主照樣是把賦稅攤派在佃戶頭上,該造反的還得造反。
楊鶴道︰老夫以前在山陝兩地都做過地方官,那里情況復雜,晉商、地主、地方官吏錯綜復雜,現在這些人對朝廷新政都沒有好感,何況圍剿叛亂,沒有地方上的配合更加艱難
就在這時,兵部尚︰修齡啊,為朝廷辦事哪里能挑三揀四的?如果什麼事兒都如履平地,咱們當官是干什麼的?內閣既然認為你有才能,你就安心辦事,有什麼需要,朝廷里的同僚,張閣老、元輔,還有老夫不也會幫襯著你?
朱燮元的幾句話,關鍵是最後那一句,楊鶴是听明白了︰老夫在朝廷里會幫襯著你,你不會像胡鏊那樣沒後台悲劇得太快。
楊鶴只得說道︰是,下官領命。但是下官做山西巡撫,請張閣老同意以撫為主,繳撫並用(m.101novel.com)